英方警告,中英戰爭一觸即發

義律擅於權變的特性再次顯現,他不按常理出牌,選擇了交煙保生和升旗立國的方式,巧妙的完成了鴉片由英商所有變為國家公共財產的轉換,從而將下一步事態的發展導向了中英兩國政府的行為。通過他交出鴉片後,作為民選的英國政府不可能再袖手旁觀,勢必要採取行動來維護國家的利益和權威,同時也必須對選民中的勢力集團——英國商人做出交代。義律的這一舉動,無疑最終是點燃了中英鴉片戰爭的導火線。
就在夷商惶恐不安之際,英國駐華商務監督義律認真履行崗位職責。欽差大臣3月18日發出的諭帖,平時駐在澳門的義律,22日才看到抄本。他當即發出通知,要求所有英船開往香港,掛上英國國旗,隨時準備應戰。同時寫信給兩廣總督,提出質詢,並確信堅決的語調和態度將會抑制廣東省當局輕舉妄動的氣焰。23日,義律冒險離開澳門,於次日下午6時進入廣州。潛入英國商館後,義律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升起了英國國旗。接着,將顛地安頓在自己的公事房中保護起來。3月25日,他避開林則徐,通過稟帖方式致信鄧廷楨,要求三日內恢復英商、商船的自由,否則英方將保留採取適當行動的權力,而所有後果均由中方承擔。
 

點燃中英鴉片戰爭的導火線

 
對英方發出的戰爭威脅,大清方面毫不理會,欽差大臣更加劇了對商館的高壓之勢。白晝環顧刀刃出鞘的大清衛隊,終日面對被摘下頂戴、項上戴着鎖鏈的十三行行商,夜晚遭受天朝士兵鼓樂齊鳴的通宵騷擾,英國商人如坐針氈,為如何應對清廷,很快就陷入了慌亂爭吵之中。在這緊急時刻,義律擅於權變的特性再次顯現,他不按常理出牌,選擇了交煙保生和升旗立國的方式,巧妙的完成了鴉片由英商所有變為國家公共財產的轉換,從而將下一步事態的發展導向了中英兩國政府的行為。通過他交出鴉片後,作為民選的英國政府不可能再袖手旁觀,勢必要採取行動來維護國家的利益和權威,同時也必須對選民中的勢力集團——英國商人做出交代。義律的這一舉動,無疑最終是點燃了中英鴉片戰爭的導火線。
 
1839年3月27日,義律以英國政府名義發出通知,勸告英商把鴉片交給他,由他轉交大清政府,「英商財產的證明以及照本通知樂於繳出的一切英國人的鴉片的價值,將由女王陛下政府隨後規定原則及辦法,予以決定」。3月28日,義律致信林則徐,表示遵照欽差大人特諭,願意上繳鴉片20,283箱。同一天,林則徐還收到商館裏各國商人的聯合簽名的稟帖,懇請欽差大人將下達的諭令之事找各國領事、總管「自行辦理」。由此可見,外商們已從義律舉動中看出了門道,並採取一致行動與之配合。此時的禁煙運動,大清的對手已由外商變成為英、美政府。5月18日,外商繳出了手中的全部鴉片。5月24日,義律帶領最後一批英商安全撤離廣州。
 
林則徐抵達廣州後,要求三天之內,洋商須將所有鴉片全部呈繳,不得絲毫藏匿,並要出具合同。(網上圖片)
林則徐抵達廣州後,要求三天之內,洋商須將所有鴉片全部呈繳,不得絲毫藏匿,並要出具合同。(網上圖片)
 
由禁煙而繳煙,由繳煙而具結,由衝突而斷絕雙邊貿易,中英間的關係一步步走向了死胡同。一年後,一支龐大的英國艦隊出現在中國海面,按照義律當初的盤算,站在他背後的英國政府,按捺不住終於走上了前台,果然其出師之名並非支持鴉片貿易,對外張揚的理由冠冕堂皇:「政府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保證英國公民的安全,保證英國對外貿易的安全。」
 

英方本對香港無興趣

 
1840年2月20日,外相巴麥尊向懿律、義律發出政府訓令:對珠江實施封鎖,不在廣東陸上進行軍事行動;佔領舟山群島,封鎖各大河出海口;盡量接近帝都,北上談判。很顯然英國遠征軍戰略目標的設置上,一開始並不包括香港,這也是出於英方的精細盤算。從軍事上看,位於南海之濱而遠離北京,佔領香港不足以對清廷構成重大威脅;從經濟上看,英國一直垂涎中國東部的廣闊市場,擁有香港也無助於這一目標的達到。
 
1841年1月7日,大清要塞虎門炮台第一道防線失守。1月10日,英軍劍指第二道防線,廣州危在旦夕。欽差大臣琦善見狀,提出以口外外洋一寄居之所,換取英軍從沙角、定海撤兵。經過五天的拉鋸交涉,義律最終同意挑選在香港「寄寓泊船」。琦善則表示,願為英方向道光帝「代為奏懇」。1月20日,義律發出公告,單方面搶先宣稱他和中國欽差大臣已簽訂初步協定。本是雙方的口頭協議,卻被義律包裝成了《川鼻條約》。1月24日,英遠征軍海軍司令伯麥下令對港島實行軍事佔領。1月25日,一小隊英兵從「佔領角」登陸。1月26日,英遠征軍強行佔領香港。由此,中國失去香港達157年之久。
 

義律堅決佔領香港

 
在中英政府雙方都不認可的情況下,義律力排眾議,堅持出兵佔領香港,此舉並非率意而為,其背後有他超出世人的判斷。表兄喬治・懿律因健康問題而提前退場,讓義律成為英國全權公使,具有了臨場處置對華事務的決擇權。此前進軍天津白河口時,作為副使的義律曾受到當時的直隸總督琦善的榮譽的看待;借助於翻譯鮑鵬的周旋,促成了其對琦善的好感,「本公使大臣索慕琦相,且諸事欲以篤實為心」。巨大的誤區還在於國情的根本差異,義律認為,天朝欽差大臣同他這個英國全權代表一樣,即使是口頭協定,照樣具有法律效力。而在此前一年中,被迫逃離廣州,退踞澳門;又被澳門當局驅逐出境,帶領2000多人漂泊海上數月,其經歷讓他深惡痛覺,倍感佔據一方中國領土,作為英商安全居住和進行貿易的地方,這個醞釀幾十年的老話題,已成為迫在眉睫解決的問題。而早在1683年,東印度公司商船卡羅萊娜號已前往大嶼山從事貿易活動,停泊兩月間,做了相關的港口考察。而前任駐華商務監督律勞卑也曾於1834年致函英外交大臣格雷,建議佔領香港,認為適於帝國的商業用途。
 

不忍「遺棄」香港本地華人

 
尤為關鍵的因素,在於義律對香港現存優勢有清醒認識,事後的發展演變也充分證明其見識高人一籌。義律認為,從現實出發,儘管中英雙方處於戰爭狀態,但英商在遠東的貿易活動仍在進行,大量貨物囤積待銷。很顯然廣州已不再適合英商長久居留,而澳門本身作為租借地,在清廷的壓力下,企求葡萄牙人能保護英商利益則是完全無望的事,因此香港對英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從地理上考量,香港的優勝同樣明顯。如英國企圖在中國東部一帶佔領居留地,無疑將造成軍事行動的無限期延長,而且會付出更大的代價,並有阻於英商對華商貿的發展。同時,在香港建立遠離清廷干預及全新的貿易制度,可盡快開闢英國商業進入中國帝國的捷徑。而另外一個教科書上較少提及的原因,是義律很顧及保護香港本地華人的問題,他認為,鴉片戰爭期間,「對於這些本地人的幫助和供應,是我們一向所依賴的。他們如果被遺棄,將會遭遇到最不幸的後果」。在保留香港作為英國重要商港的同時,義律還將這些大清的「奸民」納入其庇護之下。
 
下文預告:義律獨具慧眼,打造香港成東方之珠
 

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