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北俊:沒有政黨政治 管治不可行

500萬人選舉,爆冷不奇怪,但現在根本沒有可能爆冷。

編按:《眾新聞》論壇早前舉辦「新特首的香港管治」論壇,並邀請新民黨主席、立法會議員葉劉淑儀、自由黨榮譽主席田北俊、民主思路召集人湯家驊、公民黨立法會議員郭榮鏗四位剖析特首選戰及影響,探討香港未來的發展。以下為田北俊當天的發言內容:


第一部分:演講

多年來,我們一直認為香港不能有政黨政治,以防共產黨在港執政,那為何地區政黨不能受中央信任下執政?因為沒有政黨政治,就沒有「埋堆」,管治就不可行。我從自己有工廠公司,曾擔任製衣工會主席、香港總商會主席、自由黨主席。光譜要廣泛,就要將不同界別的人放在一起,才有班底。現時特首選舉的方式,每五年一屆,就是所謂「鋪鋪清」,董先生任期完了不是由兒子繼承,曾先生如是,梁先生如是,這樣就沒有持續性,沒有一個特首會想過20年後香港需要什麼,長遠項目遠超特首任期五年十年。

我在1988年被委任進港英年代的立法局,當時全部大政策都經過Think tank(智庫),英國計劃,香港實施。現在是北京計劃,香港實施嗎?還是由我們構思政策?每一次選新特首,不論他的背景,公務員也好,專業人士也好,商人也好,管治上最大困難就是不能「埋堆」。現時林鄭亦面對很多困難,包括組班,聽說有公務員認為她太能幹,有的怕了她,有的擔心她得罪人多:在立法會被泛民議員反對、出外被喝倒彩。試想想300多萬年薪聽上去很多,但跟商界專業人士比較也不是很多。我們常笑說:「下任財政司王冬勝?他在匯豐年薪4,000多萬,怎會做個財政司?」這位職位真是有權有勢嗎?

所以我認為香港的管治出了很大問題,從政治架構方面,禁止政黨執政。我們在2000年都有提及八黨聯盟,只不過找出共識已十分困難,若我要代表自由黨跟陳婉嫻、李卓人討論最低工資,如何達成共識呢?即使能達成共識,都只是最基本的,爭拗少,但卻是中央不中聽的,因為中央治港概念是行政主導,立法會沒有提及財政,只有否決權。林鄭最近在與劉慧卿的訪問中談及八黨聯盟,她們兩人對八黨聯盟的定義不同,林鄭承諾將與八黨對話。當時黨派建議政府實施八黨達成的共識,看看有否雙方都能接受的做法,這個是行政主導的政府不中聽的,亦有可能是北京不允許的,所以現時問題嚴重。

我另一個角色是跟商界熟絡。現在形勢特別在特朗普上任後,政府總統權力不大,只要國會不通過,總統不能作主,但在外交貿易方面有絕大權力。在墨西哥事件、抵制中國貿易,不需更改任何法例,亦不需Senate(參議院)或Congress(國會)通過。如果他說明天起對中國出口加稅20%,講得出,夠膽做是做得到的,當然我們不希望他這樣做。

商界關心的是香港未來五年,脫歐、歐羅貶值,加上特朗普做總統,他的行動在保護主義概念中針對出入口,一定影響香港轉出口的生意,貨櫃碼頭、銀行業、旅遊業,全部有大影響,現時大勢不佳。如果我們經濟不好,民生也不好。如果中小企因租金、薪金導致生存空間愈來愈小,我們需要中央透過遊客幫忙,讓人民幣流入香港嗎?很多財團支持林鄭,我對此演繹是:若投票給一位較「好」但中央不屬意的候選人,萬一香港經濟出現問題,中央將不會出手幫助香港。因此十大財團都只會投票給中央屬意的候選人。

如果經濟好,儲備多,就出現林鄭最近的說法:「政治唔好搞,淨係搞經濟、民生。」這份工我們每人都做得來,經濟民生,收了錢派糖,收少派少,一年8000多億盈餘可多派,多派給基層安全網,少收中產入息稅,賺200萬的中小企收10%稅,仍然會有盈餘。如果今時今日,我們有錢好辦事,全世界國家污煙瘴氣是因為國家沒錢,財團沒錢,中小企沒錢,打工仔失業,所以中央認為經濟最重要。

80年代時,全港都是英資集團,匯豐、怡和、太古,在香港間接或直接控制了我們的經濟。97年香港十大財團購入英國公司,相信如今開始,香港財團都沒有立足之地,大多公司都是「中字號」,早晚我們的生活方式都與中資企業有關。當一個國家可以控制一個地區的經濟命脈,我相信我們所說的民主、好生活都會比較難以達成。關於管治和選舉,當年選行政長官有董建華、吳光正、楊鐵樑、李福善,當時有四人入閘,看似比現時好,但我知道每一屆特首都已被欽點,只是字眼較好聽,不說欽點說屬意,這樣選委就「識做」。當年吳光正提名票比選票多,結果董先生大勝。若政改方案獲得通過,起碼有選票,無論是誰人之爭,500萬人選舉,爆冷不奇怪,但現在根本沒有可能爆冷。

對於政改方案,我認為林鄭不重提831框架,不提五部曲,只講經濟民生,不談政治,政改並非半杯水或一杯水的問題,不存在循序漸進,可能2020立法會,2022行政長官都維持這個選舉方法,一直沒有進展。這是我最關心,亦最擔心的問題。


第二部分:由主持人楊健興先生(楊)、司儀黃潔慧(黃)與四位嘉賓:葉劉淑儀(葉)、田北俊(田)、湯家驊(湯)、郭榮鏗(郭)對談。

楊:田生,你是少數商界建制公開支持曾俊華的人,在你所掌握的情況下,曾否認為曾俊華有機會勝出?還是從開始只希望嬴得民意,嬴出機會很小呢?

田:我也有看過報道,說我們和民主300+全被成報欺騙了,以為到了選舉前中央決定會有所不同。但我覺得我們不應氣餒,當看到建制派的大部分票都在與我年紀相近的人手中,而少部分落入商界二代。我與四位候選人都並非好友,只因公事認識,我支持曾俊華的原因是CY(梁振英)在過去四年令社會分裂,我從政20多年從未見過這麼分裂的社會,所以我支持一位令社會和諧、與泛民「有偈傾」、市民認同的候選人。商界很多有票的建制富二代都認同這說法,他們在過程中都有來跟我表達想法,所以我特別有感受。這次我們不夠票,但在幾年後,萬一選舉模式不變,民主300+會否有更多選委?年長的商界人又多五歲,年青的又多五歲,未來的香港就由現時三、四十歲人的掌權。他們是社會的縮影,別以為商界年青人一定順從中聯辦,如果他們想香港和諧,中央就需要擔心此問題。我們可否找出一個既得中央信任,又得市民喜愛的特首呢?是否一定火星撞地球、兩極化呢?現時就是這樣,市民要的,中史不允許,中央要的,香港人、年青人又不依,這是一個大問題,如果有個好方法,讓中央和香港人有共同理念,才可以找出一個雙方信任的特首。無論誰當行政長官,中央都不用擔心我們站在特朗普那邊、日本那邊吧,那怕什麼呢?怕我們支持資本主義嗎?當然不會。中國很多人即使當內地政協、在內地做生意、做內地領導,都把子女送外地讀書,追求民主概念。在這情況下,唯一可寄望的就是香港年青人無論歷史如何,都團結起來。

楊:田生提及富二、三代跟父母看法不同,若果內地有生意,投票意向會否影響生意呢?因為有傳聞說內地商人收到電話,會否有壓力呢?

田:絕對有的。很多富二代即使不是全國政協,也有省政協、市政協等等五級、商會、同鄉會。他們亦有兩個身份,一邊是看着銀包的生意人、一邊是香港仔女,「氣唔順」會怎辦?投票是不記名的,兩個身份都有可能左右他們的決定。否則,建制本來說好有869票,最後為何流失了92票,只有777票?五年後,如果問題不改善,流失的票會否更多?

楊:回望今次特首選舉,民間對831演繹很不同。若果政改通過,泛民認為曾俊華不能入圍,而認為中央在政改下沒有設立601門檻的話,就不能阻擋曾俊華入閘,而他亦有機會取勝,那就不是中央屬意的人選。換句話說,今次選舉過程中曾俊華出現了,會否令往後重啟政改更難呢?因為831有兩個可能性出現,如要重啟政改,我們如果在831中找到出路呢?

田:我認為現時問題重大,因為我們常認為高度自治、一國兩制的選舉應是中央信任的給香港人選。今次有四位,我的概念是中央雖然對四位信任程度不同,但都是可信任的,然後讓我們香港幾百萬人投票。我希望看見的情況是能夠選出了一位既獲中央信任,又能代表香港的候選人。但事實並非如此,反而是香港認為四位候選人都可以,讓中央決定林鄭當選。這演變成最獲中央信任代表最「聽話」。「聽話」的內容不清楚,但中央命令,特首就要做,這樣就不能平行一國兩制、高度自治行政長官的模式了。


第三部分:台下發問

觀眾:大家可以重返Chris(楊健興)一開始提出的問題嗎?經過這20年,我們似乎感覺到港人信任的,中央必然忌諱呢?如果事實如此,我們民主之路必不能走下去。

田:我擔心這就是目前的情況。若特首太得市民擁護,中央就擔心難以管理,高度自治太過高。若特首只顧市民擁護,中央主權就難以表達。我相信中央對香港的經濟民生並無興趣,若一名特首民生經濟做得好,民望就會高,中央就擔心特首挾着民意要脅中央。我希望中央認為既然香港人選了出來,也當信任,香港逃不出我五指山,所有事都靠我,如果中央懷着這樣的心態,情況會較好。

觀眾:我代表人力資源界別。今天大局已定,我們應向前看。林太表示她組班有困難,可能七月一日都未必組得成班子。她三顧草廬,邀請支持她的民主派入班。請問台上各認為林太組班有何真正困難?能否給為了未來成功管治,給她班底組合的建議?

田:我認為較簡單的做法是進入立法會。因為這是最快的,過往五年我對梁振英有很大意見是因為當泛民提出的大項目,例如財政預算案的撥款,凡到了立法會,政府就說不。官員說不出為何不可。行政長官只需做一件事,泛民要求很多,未必要全部遷就,就遷就幾樣。條例草案審議過程中,即使是泛民提出的,政府都可將其納入法例。除非雙方立場很不同,否則政府都應該採納意見,表達這是個開放、肯聽意見的特首。這比加入委員會、諮詢會為直接快捷。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