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問一個「為什麼」

 

諸位讀者，最近央視報道了常州外國語學校被附近化工用地污染對學校師生造成人體傷害一事震驚全國。報道還稱：「其實，央視不是第一家報導這件事的媒體，從去年年底就已經有媒體關注了。不過直到央視的介入，這起惡劣的環境污染事件才真正進入輿論的風暴中心」。

 

我聽了以後，非常觸動。常州、常熟是我母親言忠芸的老家，言家是孔子弟子言偃（字子遊，公元前506—443年）的後裔，在常熟市中心還有他的雕像和言子墓。我的外公言希仁是常熟唯一的一個清代末代秀才，他一直以自己為儒家後代為榮。我自小被他灌輸，當然也沾上了邊，因而對該地區有極大的親切感。

 

我曾在多年前，應邀到常州參加常州政府慶祝德國某化學公司在常州投資化學工廠的開幕典禮，看見當地領導人紅光滿面非常激動地談中德友好，並驕傲地認為常州引來了國外的巨額資金。我一方面感到高興，但另一方面也很擔憂。因為就在前些年，歐洲國家的幾個化學工廠都爆料了地下水、河水污染問題，一家化工廠還發生了爆炸，死傷無數，受到附近居民極大抗議。因而報上傳說，西方一些企業家考慮，盡量設法到第三世界非洲、亞洲去投資建廠。這樣一來，既賺大錢，出了事故，是當地的事情，與我無關。

 

來到常州，竟然發現在常州已有好幾家由美歐投資的化學工廠，我特別的敏感。因而，我一到常州，在一次歡迎我們的飯局上，敏感地問當地官員，將來這些化工廠的污水都排到哪裏去？」他毫無戒備地回答說：「長江」。我臉色突變，立即沉重下來，一晚再未說話。

 

 

一位在場的當地女記者見到我如此緊張，對我生了興趣，飯局後，當她看到我的名片是「香港《信報》專欄作家」時就和我次日約見。沒想到，一見面，她就直接了當地對我說，在常州有頭腦的人也看到污染的問題，但是目前中國政府提出鼓勵擴大「建設工程」，上面只看 GDP，只要某地 GDP 超群，就說明書記、市長有魄力，就有被提拔的可能。因而常州黨政領導人想盡一切辦法引進外資。現在美國和歐洲幾個國家的化工廠都到常州來建廠，投資很大。上面只看統計數字，才不管污染和不污染的問題。老百姓誰敢提反對意見，而且也不懂。她繼續說，這些化工廠都造在離長江不遠的地方，污水都順江水排往長江下游，可以省很多錢。

 

 

我聽到後咬牙切齒，心想這不是拿人命開玩笑嗎？於是在香港《信報》寫了一篇長文，批評當地政府眼中只看到自己向上級報功、自作主張，不顧百姓疾苦。我在文章中還寫道：這些化工污水一旦排到長江下游的幾個城市和農田，不知要有多少人健康受害，地方政府不知要增加多少投資來治理這些污染，把江水還原到人們可以喝的飲水。不久前，我邂逅了中國城鎮供水排水協會副會長、上海供水協會會長樂林生先生，他也認同我這一觀點。

 

為了保護這位女記者不受影響，我在文章中沒有提起她的名字。後來我聽到一個傳來的消息，常州某領導看到我這篇文章很有意見，想查我是誰。後來不了了之。

 

化工廠的危害在德國眾所周知，人們把化工廠稱為毒蛇，如果不嚴格訂下制度監督，定期檢查，必有害人民身體健康，最易得的就是白血病，也就是所謂的血癌。我上網查了查，僅僅在常州這小城，就有許多化學工廠，出產不同產品，如江蘇亞邦集團、亞甚蘭（常州）公司、新東、大東、亞邦、吉恩、常隆化工等等大化學工廠，小的還不計算在內。據說，常州幾十年前就是全國的化工基地之一，對中國的經濟建設非常重要，這無可厚非，只要他們在安全方面做得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果能超過德國的先進技術，那就是中國的福氣。絕對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常州既然有那麼多化工廠，就必需要有全面規劃，從長遠打算，中央要給些錢，地方要捨得投資。在德國，每一個企業都有一個研究部，是公司的靈魂，他們的任務是不斷改善技術，改善環境，不斷進行市場調查，加強聯絡環節。德國在化工科研上是世界的佼佼者，至今他們在安全和防止污染方面還在不斷改進，說明還未盡善盡美。

 

 

目前國內發生許多怪事：如大批資金外流，國民移居他國，政府官員不幹實事，不少官員和文化人牢騷滿腹，企業事故層出不窮，就是到現在我還認為，事事的發生都要問一個為什麼！

 

中國的領導幹部「一言堂」、「我說了算」的政策要不得。在德國，政府領導受到五個監督：輿論、工會、反對黨、國家憲法和國民的監督。你搞不好，國民下次不選你了。我這裏並不是說，中國要照搬德國的體制，但是，一個政府提出的政策，必需鼓勵善意的批評和建議，並且要受到全民的監督。動不動就「妄議中央」，結果上行下效，地方領導也可以提出老百姓不得「妄議」省市縣級黨委領導的決定。那麼，類似常州學生中毒事件還會層出不窮的發生。

 

哪一個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沒有百姓監督，管得過來全國的大小事。這次筆者來國內，親自聽說，不少大小領導幹部，不幹事，不作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避免報復，少說為佳。一旦，國家和地方乾部都這樣消極，那還了得。用行政命令和撤職查辦，行得通嗎？千萬不要低估這類事件，這樣下去，會動搖國家的經濟基礎和損害上層建築。

 

一位常州化工廠老員工在網上說：工廠有時為省事，將有毒廢水直接排出廠外，危險廢物偷偷埋到地下。該地塊土壤、地下水均被檢出致癌污染物，一些員工也患上皮膚病等職業病。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做？到目前止，我仍未看到一篇領導層深刻地反省常州學生中毒事件的自我批評文章，找出事出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