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兩國正式展開外交

回到倫敦後,馬嘎爾尼談及了中國的國運:「中華帝國是一艘陳舊而又古怪的一流戰艦……當一位才不敷用的人掌舵領航時,它便失去了紀律與安全。它可能不會立即沉沒,它可能會像殘舸一樣漂流旬日,然後在海岸上粉身碎骨,但卻無法在其破舊的基礎上重建起來」。
到正式見到乾隆時,馬嘎爾尼一行離開故鄉已快一年了。長途跋涉中,使團副使的兒子湯瑪斯.斯當東通過向隨行神父學習,已熟練掌握了漢浯(包括對話和書寫)。注定他一生要與中國打交道,同時成就他成為英國歷史上第一位漢學家,也是第一個把大清法律翻譯成外文的翻譯家。
 

爭相彰顯皇家氣派

 
訪華使團攜帶的禮品有600箱,價值13,000英鎊。前後用了一年多的時間,英國人才準備就緒。按喬治三世的意思,禮品最好「能顯示歐洲先進的科學技術,並能給皇帝陛下的崇高思想以啟迪」。禮品包羅萬象,很大程度上反映了英國及西方世界當時的文明程度,主要有蒸汽機、棉紡機、梳理機、織布機及歐洲最精美的天體運行儀,標有世界各國位置、首都、山脈和河流的地球儀;還有英國最大的裝備,有110門最大口徑火炮的「君主號」戰艦的模型、榴彈炮、迫擊炮、卡賓槍、步槍、連發手槍、現代炮兵裝備;以及一套英吉利大型圖冊赫哲爾望眼鏡、碼錶、派克透鏡、油畫、熱氣球和車輛等等。
 
儘管大清帝國對訪華使團的接待同樣十分具排場,負責接待的直隸總督先是給客人送去了四桌筵席,每桌僅菜肴和水果就有48種。其後又給英人送去了七艘大船的食品,包括上百頭豬、牛、羊,十數箱茶葉,在各類日用食品之外,甚至桃脯、蜜餞也沒拉下,簡直讓英國人目瞪口呆。
 

為覲見禮儀起爭執  終容許英使行半跪禮

 
實際上兩國第一次的外交近距離接觸,卻更多像是兩個聾子的對話。面對清帝國這個泱泱大國,英國人極其敬畏,為擴大通商會採取主動,但絕不會放棄平等交往的原則。大清君臣則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視即將成為世界霸主的英國為朝貢國,甚至要求使節向乾隆皇帝行跪叩大禮。一開始,雙方就因覲見的禮儀發生爭議而不快。在英方的一再堅持下,乾隆破例同意,最終馬嘎爾尼從三跪九叩改為行英式半跪禮。
 
對英國人帶來的可稱為世界當時科技博覽的產品,早已習慣於坐井觀天的大清君臣,唯一反應就是不屑一顧。乾隆展現出所謂的大國風範,指着禮品對其大臣說,這些可以給小孩子當玩具。在不失天國上朝的面子,賞賜了馬嘎爾尼使團大批禮品後,回絕了英方使團提出的所有要求。乾隆還以天朝皇帝的身份給英國國王發了兩道敕書,傲慢的說道:「爾國王當仰體朕心,永遠遵奉,共用太平之福」。
 

馬嘎爾尼窺探到清王朝的虛弱

 
中英兩國第一次正式交往活動,英國使團總花費為78522英鎊(約等於今天的30億人民幣),卻因中國的夜郎自大而一事無成。飽含希望的東方之行,以沒有達成任何協定而告終。遭受屈辱而垂頭喪氣的馬嘎爾尼從北京一路南下,通過細心觀察,讓他窺探到清王朝的虛弱,得出的結論是實際上清朝官僚腐敗,百姓困苦,文化落後,軍事廢弛,為日後英國用兵埋下了伏筆。
 
回到倫敦後,馬嘎爾尼談及了中國的國運:「中華帝國是一艘陳舊而又古怪的一流戰艦,在過去150年中,代代相繼的能幹而警覺的官員設法使它漂浮着,並憑藉其龐大的外觀而使四鄰畏懼。但當一位才不敷用的人掌舵領航時,它便失去了紀律與安全。它可能不會立即沉沒,它可能會像殘舸一樣漂流旬日,然後在海岸上粉身碎骨,但卻無法在其破舊的基礎上重建起來。」使團另外一個成員則在日記中憤憤不平的寫道:「中國除了被一個文明的國家征服之外,沒有任何辦法能使它成為一個偉大的國家」。
 
馬嘎爾尼窺探到清政府的腐敗,以「殘舸」來比喻中國。(網上圖片)
馬嘎爾尼窺探到清政府的腐敗,以「殘舸」來比喻中國。(網上圖片)
 

大英帝國化身成「日不落帝國」

 
在以後二十多年時間中,持續發展的大英帝國實力更為強大。對外,擊敗了在歐洲稱雄一時的拿破崙;對內,工業革命迅速發展,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海外市場。面對繼續閉關絕市而固步自封的大清王朝,中英兩國在貿易交往中紛爭不斷。1816年,在攝政王威爾士親王推動下,英國政府派遣前印度總督、英王侍從官阿美士德勳爵為正使,小斯當東為副使,再次率領使團前往中國。希望通過此行能消除種種障礙,在平等的基礎上實現英國商人在華的自由貿易。訪華使團陣容不減馬嘎爾尼當年,上下有600多人,精通漢語的也不下6人。
 

以大炮終結此次中國之行

 
1816年2月,阿美士德使團自英國出發,同年8月29日抵達北京。儘管大清的嘉慶年歲還稱不上王朝的夕陽餘暉,但明顯缺少了盛世溫馨又從容的帝國風度。首先,大清對英副使小斯當東這個曾被乾隆接見過的夷人深懷畏懼,認為一個夷人處心積慮的學習天朝的語言與律例,必將是有所圖謀不軌。因此強硬的向英方表示,只准小斯當東留在廣州。其二,雙方再次因覲見皇帝的禮議問題發生爭執,但嘉慶已沒有乾隆的胸襟,在朝臣的鼓噪搬弄下,拒絕參照馬嘎爾尼用面見英王的禮儀處理,阿美士德及其使團最終沒能得到嘉慶皇帝的召見。笫三,在使團的回程中,地方官員們更是以粗糙的食物款待,作為對英人不肯下跪的報復。同年11月,阿美士德乘「阿爾塞斯特號」軍艦來到廣東,強行駛入珠江,炮擊虎門要塞,用不祥的大炮語言宣告此次中國之行終結。
 
阿美士德及其使團最終沒能得到嘉慶皇帝的召見,兩國關係開始緊張。(網上圖片)
阿美士德及其使團最終沒能得到嘉慶皇帝的召見,兩國關係開始緊張。(網上圖片)
 
不僅沒有完成國家賦予的使命,阿美士德及其使團甚至被逐出京城,最後黯然回國。唯一沒有改變的是大清王朝的宣喻口氣,嘉慶皇帝在給英王的覆信中,傲慢的告誡夷人:「但能傾心效順,不必歲時來朝」。小斯當東則憤憤不平回應道:「我很了解這個民族的性格,同時也很了解對這個民族進行專制統治的階級的性格。我肯定,如果我們想獲得某種結果,談判的同時還要使用武力炫耀」。
 
下文預告:中、英兵戎初見
 

唐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