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蓓的教育實踐

黃田是個風水寶地,四面被青山包裹、被自然包裹。在青檀,孩子們不是圈在課堂裏,用課本教出來的,而是在天地間自然養育出來的。

(作者按:吳蓓,上海交通大學理學碩士,擔任大學物理老師13年。2001年留學英國,學習華德福教育,2005年創辦北京華德福家庭園,2017年在安徽創辦青檀學堂。著有《請讓他慢慢長大》、《英格蘭的落葉》,譯有《學校是一段旅程》、《解放孩子的潛能》等。本文主要參考吳蓓2004年的〈英格蘭的落葉〉、2018年的〈我有一個銀色的夢〉和胥絮叨2024年的〈青檀學堂之一個村莊養育一個孩子〉。作者計劃寫一系列文章,介紹內地、香港、台灣和世界各地從事自然教育的人物和機構。這篇文章首先介紹吳蓓,篇幅較長,分四次刊登。這是第二篇。)

承接上文:〈吳蓓的教育觀〉

吳蓓創辦了青檀學堂,源自於他的一篇文章〈我有一個銀色的夢〉。

青檀學堂的理想和夢想

這是一所將自然教育、經典教育、生活教育、藝術教育相融合的學堂,於2017年8月正式籌備創辦。學堂不隸屬於任何個人,由一群關注生命真正價值的教師、家長共同發起創辦的非營利的學堂,堅持非營利性是為了保持教育本身的精神,同時尊重所有教師、家長、捐贈方(包括志願者)的貢獻,符合於他們的初衷。

整個國家自殺率在大幅度下降,但是學童自殺率卻在上升。大學生、中學生,甚至小學生都開始自殺,肯定家庭教育、學校教育,乃至這個社會、時代,都有嚴重的「病患」了。吳蓓想做個小小的學堂,接受被應試教育淘汰的孩子、被不恰當的養育方式摧殘的孩子、不符合現行標準的孩子;讓孩子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讓他們的身體在大自然中得到舒展,讓他們的雙手能夠為自己,也為他人來勞動。他想做的是在孩子年幼的時候,提供一個溫馨、自然的地方,讓孩子們綻放出生命之光,那是人活在世上的本來具有的光明和豐盛。

這所學堂位於安徽省宣城黃田村,這條村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古村落,周圍群山環抱,溪水長流,處處是美景。被體制淘汰的孩子、不符合老師要求、家長期待的孩子、心理壓力過大的孩子、熱愛大自然的孩子,都歡迎來到黃田小院。吳蓓確信,真正的真、善、美、快樂只有在自然中才會被發現。

吳蓓有一個銀色的夢想,為這世上減少一個精神病人、一個自殺者、一個罪犯而奉獻。讓我們不要停留在嘴上,而是行動起來。去服務,而不是去統治;去幫助,而不是去強制;去愛,而不是去傷害。

學堂宗旨:

一、滋養、愛護兒童的生命,尊重兒童的個性,同時培養兒童尊重他人,專注傾聽和清晰表達的能力,以及團隊合作精神,促進兒童的道德品質和責任心。

二、為兒童提供溫馨、自然的環境,建立兒童和大自然的情感連接。培養兒童對萬事萬物的感恩和尊重。培養兒童良好的學習習慣和生活自理、自律能力。

三、培養兒童的想像力、創造力和求真精神,激發兒童的同情心、自信心。

四、恢復兒童自然生命活力,點燃學習興趣,幫助兒童重返原來的學校生活。

五、嘗試幫助陪同的家長覺察自我,學習愛自己,以便協調自我身心和親子關係。

青檀學堂的課程

青檀學堂有各種各樣的孩子,有普通的孩子,也有特殊需要的孩子。他們有在一起上的課,也有分開的課。他們每天早上六點半開始早鍛煉(跑步、遊戲等);每周安排一個下午上農耕課;每周六進山谷徒步。出發之前,舉行進山儀式,表達對山神的感恩,對他們有意無意傷害到的植物或昆蟲表示懺悔。除了語數英,他們還有書法、繪畫、泥塑等課程,周六晚上有詩歌朗誦會,節日會演偶戲,不同的節氣設有不同的活動。教職員還會帶着孩子去看村裏的老人,給他們送水果、糕點。

吳蓓認為,一年級的階段,聽說的訓練是優於讀寫的。他所推崇的華德福教育一年級的內容就是老師口述故事(不可以照着書讀,必須背下來),當老師講述故事的時候,既鍛煉了孩子聽的能力,又加深了和孩子之間的聯繫;再通過請孩子複述故事,鍛煉他們的口述能力。

在青檀,孩子們不是圈在課堂裏,用課本教出來的,而是在天地間自然養育出來的。(作者提供)
青檀學堂有各種各樣的孩子,有普通的孩子,也有特殊需要的孩子。(作者提供)

讀寫聽說的學習的順序

吳蓓指出:「在中國的文字裏面,繁體的『聽』,左邊『耳』的下面有一個『王』,右邊是聲音的『聲』的變形,下面是一橫,再下面是一個『心』。可見『聽』的意思就是一心一意用耳朵聽。而且在古代,『聽』和『聖人』的『聖』是通用字,真正會聽的人,就是通聖的人,就有可能成為王,成為聖人了。所以在他們的教育裏,非常重視培養孩子聽的能力。」

這所學堂秉承華德福教育建議,不讓小孩子過早地認字,否則孩子的形象思維會退化,可能使孩子喪失形象思維與藝術活動的能力。

漢字是象形文字,我們可以很容易看出從具象的繪畫,到抽象的文字的這種演變過程。吳蓓希望把識字用一種藝術的方式帶給孩子,不要過早剝奪他們對繪畫的需求和藝術想像的能力,這種能力對他們將來的發展是有巨大的作用。

自然教育

在青檀學堂,只要出門徒步,師生都會順道撿垃圾。如果不去撿,吳蓓就會覺得內心有缺失。當看到地上有垃圾,他就跟孩子們說:「這就像把垃圾扔在地球母親的身上,如果有人把垃圾扔在你的身上,你會是什麼感覺?」他們肯定感到不舒服,但是他們還能說出來;土地也很難受,它卻無法表達。當看到孩子們認認真真把垃圾都撿起來,他知道他們能感受到土地的愉悅,他真的非常感動。

黃田是個風水寶地,四面被青山包裹、被自然包裹。在青檀,孩子們不是圈在課堂裏,用課本教出來的,而是在天地間自然養育出來的。

後記

筆者之一於2024年9月初拜訪了青檀學堂,並參與了他們別開生面的山中徒步及親水開學禮。據說以往都是以集體徒步作為9月1日的開學儀式,今年首次嘗試在徒步後,讓家長及孩子們一起到達一條清溪邊,參與開學的圍圈唱歌、自然遊戲、共煮石頭湯、水邊祝福儀式等活動,然後大家一起享受在清溪中戲遊的快樂。他見證了培養孩子對大自然有敬畏之心的簡單而隆重之進山儀式。這些儀式見證了老師及家長以身作則,帶着孩子們一路上撿路邊拉圾的行動;亦見證了孩子和家長老師間打成一片,互相尊重,融洽互動,共同享受大自然的美妙時光。

黃顯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