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這次來真的,泰南陸橋能破解「馬六甲困境」?

目前全球四分之一的航運和近半的油輪,都經過馬六甲海峽。對中國來說,馬六甲海峽更是海上生命線。泰國官方最近提出「泰南陸橋」計劃,根據泰國官方估算,運河開工之後,能夠帶來28萬個就業機會。

最近紅海局勢緊張,突顯了蘇彝士運河對全球航運的重要作用。其實論重要性,有一個地方比蘇彝士運河還重要,那就是馬六甲海峽。它的航運量是蘇彝士運河的3倍,目前全球四分之一的航運和近半的油輪,都經過馬六甲海峽。對中國來說,馬六甲海峽更是海上生命線,貨物和能源進出口,超過一半都要經過這裏,一旦出現地緣層面的意外,後果不堪設想,這就是所謂的「馬六甲困境」。

為何克拉運河只聞樓梯響?

近年來,中國建設貫穿巴基斯坦的中巴經濟走廊,建設從緬甸皎漂到雲南瑞麗的中緬油氣管道,一個重要的考慮,就是要破解馬六甲困境。在這個問題上,還有一個思路,那就是建設克拉運河。這指擬議在泰國南部陸地最窄的克拉地峽建設一條運河,連通泰國灣和印度洋的安達曼海。從東亞到歐洲和中東,如果經過克拉運河,就比走馬六甲海峽要縮短1200公里的航程。

早在17世紀,泰國就有人提出了修建克拉運河的建議,但是由於該專案的規模和成本太大,僅依靠泰國自身的力量難以勝任而未能動工。後來英法殖民者也都有參與的意願,但是經過實地考察,認為地形複雜,開鑿的費用太高,最終放棄。二戰期間,日本橫掃東南亞,也提出了開鑿克拉運河的構想,日本有學者將這個項目稱為「日本在亞洲的蘇彝士運河」,但是日本很快就戰敗,運河專案還沒有規劃就結束了。

2004年時任泰國總理他信也提出開鑿運河的設想,想要吸引國際石化巨頭進駐,把泰國打造成為亞洲石油中心。但是兩年之後,他信就被軍事政變所推翻,構想也沒有能夠付諸實行。近年來關於這條運河的傳言很多,不過至今沒有實質性的舉動,除了時機上的種種不配合之外,克拉運河到今天仍是只聞樓梯響,根本的原因是建設這條運河要考慮的因素比較多,主因有兩個:一個是航程,雖然比走馬六甲海峽縮短1200公里,但是跟蘇彝士運河和巴拿馬運河節省的上萬公里,不是一個概念。而且馬六甲海峽是國際水道,通行本身是不收費的,克拉運河則是人工開鑿的,必定要收通行費,船公司會覺得不划算。

二是運河把泰國分為兩半,而泰國南部3個府馬來族穆斯林佔多數,泰族佛教徒佔少數,運河的建設可能會助長泰國南部的伊斯蘭分離主義勢力,對維持國家的統一和向心力不利,所以泰國國內一直有反對意見。在這種情況下,有人就想出了一個替代方案,那就是泰國官方最近提出的「泰南陸橋」計劃。

圖示馬來亞半島克拉地峽的空中景觀。(Shutterstock)
圖示馬來亞半島克拉地峽的空中景觀。(Shutterstock)

賽塔政府上台 需要取信於民

「泰南陸橋」是指在瀕臨泰國灣的春蓬府和安達曼海邊上的拉廊府建造深水碼頭,再用90公里的公路和鐵路把兩座碼頭連接起來,讓泰國灣和安達曼海之間實現直航。該專案耗資大概1.4萬億泰銖,也就是大概2800億人民幣,將在2025年開始招標和施工,中標的財團將獲得50年的特許經營權,預計24年之後可以盈利。

相對於過去幾十年不時傳出,由民間企業牽線的運河或者陸橋計劃,這次泰國總理親自出面推介,可信度是毋庸置疑的。陸橋相對於運河來說,少了割裂泰國南部的疑慮,是更多泰國人可以接受的選擇。另外泰國的賽塔政府剛剛上台,是泰國經歷9年軍人執政之後的第一個民選政府,需要做出政績來取信於民,而泰國的人均GDP,最近10年來一直在6000至7000美元徘徊,如果能夠將這一醞釀了300多年的計劃付諸行動,就能給泰國經濟帶來全新的動力。

根據泰國官方的估算,運河開工之後,能夠帶來28萬個就業機會,推動泰國經濟年增長率達到5.5%。不過,泰南陸橋採用多式聯運模式,這意味着,運輸過程中須在海路和陸路之間進行至少兩次轉換,從船上卸到火車上,然後再從火車上裝到船上,涉及物流和時間的成本。所以該專案,看起來能夠節省1000多公里的航程,但是節省下來的成本,很可能因為不同運輸方式的轉換而被抵消。要使轉換過程無縫連接,就對行政和辦事效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而這並不是泰國所擅長的。

泰南陸橋何時才能實現收支平衡?

另外,根據泰國方面的估計,泰南陸橋專案需要24年才能實現收支平衡,這應該是非常樂觀的估計了。而目前,全球經濟和地緣格局進入到一個高度不確定期,在這種情況之下,是否有國際財團願意投資也是未知數。當然,陸橋對於泰國經濟效益巨大,而且會改變這一地區的地緣格局,泰國屆時將成為另外一個扼守兩大洋交通的國家,因此不排除有財團從商業之外的角度,考慮投入建設。

如果未來有中國的企業參與其中,還需要考慮的因素是,泰國和美國有正式的軍事同盟關係,而馬六甲海峽邊上的新加坡、印尼和馬來西亞反而沒有。因此,忌憚新加坡的美軍基地,而對馬六甲海峽疑慮重重的話,面對泰南陸橋就要更加謹慎了。事實上,極端情況之下,任何一種規避馬六甲困境的做法,都不太能靠得住,對作為世界工廠的中國來說,世界和平,才是維護自身利益的根本保證。

原刊於「世界靈敏度」微信平台,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趙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