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星期二（1月26日）晚，數百名港大學生因為不滿校委會不是即時成立專責小組研究大學管治（而是須等待教資會的報告）而圍堵會場，阻止校委會主席李國章及其他委員離開。結果有校委會成員感到不適，校方召警求助，混亂情況擾攘數小時才結束。
學生雖然過火 卻絕非暴民
導致這宗圍堵的導火線，是港大學生會會長馮敬恩開完會議後向同學們傳遞的訊息。李國章事後在記者會上指責馮敬恩講大話，指他稱不會成立專責檢討小組。馮敬恩反駁指責，稱他清楚表達校委會的決定，只是因為經過上次校委會「等埋首副」的教訓，在場學生認為今次校委會「等埋教資會報告」是重施故技。於是他們採取行動，要求與校委會成員即時對話。校委會教職員代表成員之一的張達明也認為李國章的指責是扭曲了馮敬恩的說話。
事後孔明，我認為身為校委會成員的馮敬恩，應該讓校委會主席向外宣布決定後，才向同學們進一步解話是較適合的做法。馮敬恩搶先公布，即使訊息無誤，肯定會增加同學們的疑慮。我希望馮敬恩及學生會汲取今次教訓，避免將來做出一些授人話柄的衝動行為。
我對學生當晚行為過火的結論，是根據在會後陪同李國章及校長馬斐森等人離開的一位校委會成員文灼非的口述經過。他形容眾人被重重包圍了20分鐘，期間馮敬恩一直用手伸向李國章，不斷叫喊不准他離去。文灼非說自己夾在人群中不斷被拉扯，感到筋疲力盡，情況十分危險，如果有人倒下，隨時發生人踏人慘劇。
文灼非是位有公信力的資深傳媒人，我沒有理由懷疑他的第一身說法。我相信後來馬斐森說他在當時感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脅亦是由衷之言。不過，他形容事件為暴民統治（mob rule）卻是過甚其詞。
李氏撥火近乎誹謗
然而，港大學生當晚行為過火的程度遠不及校委會主席李國章於事發後兩天在記者招待會上的撥火言論，他形容學生像吸了毒，受公民黨指使，更用上近乎誹謗的言詞，例如「公民黨慫恿學生去暴動」。李國章整篇講話全部被傳媒錄影下來，大家可以在網上觀看，像他後來的聲明說，「相信公眾人士雪亮的眼睛，會自行作出正確的判斷。」
在作出正確判斷之前，公眾人士應該參考被點名指責在場慫恿學生的公民黨的回應：余若薇澄清，她事發三小時前已離開港大，圍堵時根本不在場；梁家傑亦澄清，學生代表之一的梁麗幗當過他辦公室實習生一事，已是四年前的事。除了學生接近憤怒地否認他們是受政黨影響外，對香港政局有點認識的人（李國章是行政會議成員）都清楚，現在年輕人根本看不起泛民政黨。以往他們參與的抗爭（例如佔領行動）上，泛民不是靠邊站，便是跟隨年輕鬥士的指揮。泛民大佬大姊發夢也夢不到可以「供毒」給港大學生吸！
政府高官譴責學生的言論
實事求是，特首梁振英委任了李國章（很多學生、校友都不信任的人選）為港大校委會主席，是港大內鬥難以平息的主因。我及不少無黨無派港大校友反對李國章出任校委會主席，正是因為他勇猛、好爭、視「搞事」的港大學生為仇敵的作風，不適宜領導自由、傳統、全中國最國際化的一流大學。可惜，這個缺點好像變成特首梁振英用人唯才標準的優點。
今次港大校園爆發衝突後，梁特首保持沉默之餘，他的副手、政務司長林鄭月娥對事件表示痛心，認為學生行為遠遠超過了一個文明社會可以容許的程度。但她以不知李國章在記者會上說了什麼為由，不作評論。然後梁特首委任的行政會議召集人林煥光接力，公開呼籲學生「要用多啲腦」，而這次事件已影響港大的國際形象。（哪所著名大學，例如劍橋、哈佛未曾爆發過較今次港大事件嚴重得多的衝突？）不過，他拒絕評論李國章批評學生的「吸毒」言論，讓公眾人士少了一個「用腦的正確判斷」。
年輕人（特別是大學生）心懷理想，但在激情下做出過火行為可以批評。但若只懂超然地表達「心痛」，或說教地呼籲「用腦」，而不正視問題的根源，亦迴避當權者批評學生的惡毒言論，難免令人在雞蛋與高牆之間選擇高牆的聯想。佔在委任李國章的梁特首那邊，這個姿態可能理解，只是對解決問題沒有積極作用。
學生訴求合情合理
事發當晚，港大校長馬斐森答應安排學生與校委會主席李國章在十天內直接會面。學生代表提出討論的三個重點，包括要求校委會交代成立檢討專責小組的時間、小組提出改革報告須設期限、以及校方須交代警察當晚進入校園執法的原因。這三個訴求合情合理。此外，學生提出會面在校園內舉行、以及有教職員校委列席的要求，也絕不過分。所以會面能夠進行的關鍵在李國章那邊。
假如會面能順利進行，無論是否有令學生滿意的成果，我希望他們不要再立刻採取圍堵行動。這次一時衝動令不少市民看到電視畫面後對學生失望。幸好兩天後李國章的更惹火表現替學生拿回不少同情。其次，學生千萬不要像人家般把對手醜化，更要爭取校委會其他成員（包括那些在陳文敏委任事上投反對票的一群）的支持。
目前港大教職員、學生、校友的最大共識，是維護港大的學術自由和院校自主。雖然校委會有決定任免校長、副校長和制定大學發展藍圖的權力，但校長馬斐森獲授權處理校內日常事務，而各院長，甚至教職員在其崗位上也可發揮守護學術自由的作用。即使校委會主席及一些委員有政治立場或傾向，他們要摧毀港大百年來建立的制度也絕不容易。
維護港大學生會，得到很多在香港以及全球各地具相當影響力的校友支持。有需要在校園發起抗爭行動時，港大學生不要忘記爭取香港社會大眾的理解和支持，更要將訊息傳遞到海外，充分發揮港大的國際性優勢。
我說過，港大是香港的縮影。香港今天政治飄搖，港大難以倖免。因此，維護港大必須有勇有謀！
原刊於《信報》，獲授權發表。
（圖片：亞新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