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下腦」,一般是教師叫學生做的,但林煥光最近忽然做了人之患,先是叫衝擊港大校委的學生用下腦,接着又再叫審議《版權條例修訂草案》時拉布的泛民用下腦。
比起說人無腦,叫人用下腦,其實算客氣,起碼有腦可用,而且可以自由使用,沒有上繳給了誰。
明顯都是用了腦的行動
不過,到底是否如林煥光所言,因為不用腦,港大學生不知道「先暴者輸」,泛民不知道「玩到盡」會失去選民支持——還是,這些行動都是用了腦的結果?
沒有激烈的肢體衝擊,傳媒會有興趣報道嗎?傳媒不報道,公眾會知道學生的訴求嗎?行動是可見的,思考是不可見的;嚴密的論證,怎及肢體衝擊更能吸引眼球。至於輸贏,那是後話,起碼當前能吸引了公眾的注目。
而泛民綑綁式的拉布,恐怕重點不在那些豬一般的敵人,而是狼一般的隊友。由於大家票源一樣,若行動不一致,到頭來極有可能會變成豬八戒照鏡,兩面不是人。至於「玩到盡」會失去選票,那是整個泛民的事,而且是以後的事,君子不吃眼前虧,跟大家一起綁在戰車上,起碼可以避免腹背受敵。這明明是用了腦的選擇,怎能說泛民不用腦呢!
最怕當權者以為別人無腦
《娛樂至死》一書中,作者波玆曼指出,自電視普及之後,人的注意力習慣了被影像所吸引,深刻思考再難以引起公眾的注意。他在書中引述了曾與林肯作過七場辯論的道格拉斯所說的話:「我的朋友們,在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沉默比掌聲更得體,我希望你們能夠用自己的評判力、理解力和良知來聽我的演講,而不是用你們的激情或熱情。」美國建國初期的政治家爭取選票,是訴諸理性的。那是一個沒有電視的年代,但自從電視普及之後,理性辯論已經不合時宜了。
我們這個世代的政客,最用心的研究的,是煽動民眾的情緒,在這樣的大氣候之下,理性討論只能被逼讓路。誠如波玆曼所言:「在思考過程中,觀眾沒有東西可看。」在我們這個吃東西前,要讓手機先吃的世代,沒東西可看的思考過程,實在不怎麼吸引,起碼吸引不到傳媒。吸引不到傳媒,什麼政治理想都只是空談。
今日香港,不怕學生不用腦,不怕政客不用腦,最怕當權者以為別人無腦,高高在上的教人用腦。台灣的柏楊曾以「三作牌」來諷刺當時的警察,因為當時的警政機關以「作之君,作之親,作之師」自居,那是威權統治下的產物。林煥光要指點學生及泛民用下腦,大有作之師的威權意味。台灣的蔡英文當選總統後,要支持者謙卑、謙卑再謙卑;不知我們香港當權者的字典中,是否還有「謙卑」這兩個字。
相對於當權者要做父母官,商人則視消費者為衣食父母。既然對待的是衣食父母,自然會謙卑地做市場調查,謙卑地做好產品、做好推廣。即使消費者不賣帳,產品賣得不好,也只會檢討自己的行銷策略、產品質素,絕不會說消費者不用腦。
官員要的是政通人和,而商人要的是貨暢其流。要達成目的,商人知道需要的是謙卑,那才是真的用下腦。
(圖片:亞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