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第96屆《奧斯卡金像獎》,可得有點新意思。教人矚目的是負責宣讀「最佳服飾獎」演員,穿上「皇帝的新衣」,近乎全裸上陣,引來台下一片歡呼聲,男演員身體健康,大隻佬卻見得人,場面樂而不淫。
角色扮演
最佳男主角由演《奧本海默》的基利安·梅菲獲此殊榮,愛瑪·史東憑演《可憐的東西》得最佳女主角,兩位演員皆屬大熱勝出。
就當晚典禮活動現場所見,兩位男女演員的表現「合格」,上台領獎時真情流露,卻能做到恰如其分,不見誇張。
演員在電影的表現不是自己,那是戲中角色,導演說該怎樣演繹,就怎樣做(出色的演員會進入角色,交足功課)。台上的戲演過了,來到台下就是做回自己,不用「扮晒嘢」了。
《奧本海默》是否可以排除萬難,在日本上映?飾演奧本海默的基利安·梅菲,會否與觀眾來一趟對話?他扮演「原子彈之父」,內心世界是否如書中所說,內心矛盾,掙扎不已?原子彈在日本引爆,過萬平民百姓因此喪生。但日本的軍國主義為其他國家帶來的災難,這筆帳又該怎樣計算?奧本海默其後在聽證會上的發言,在政治層面上,面對政客的查詢,他顯得懦弱。同一個人,當他與一眾科學家,在沙漠把研究成功的原子彈試爆時,神采飛揚,十年後他後悔了?
扮演「可憐的東西」的愛瑪·史東,在接受電視台訪問時說:「這個角色、這套電影都是充塞着Metaphors(隱喻)。」因此,一切看似荒謬的場面,都有其「合理」性,愛瑪·史東對角色的詮釋,讓我們看到,這名經「改造」的女子不用理會世俗眼光,活得勇敢灑脫。
改編
把六百多頁的《奧本海默》傳記,轉化成三個小時的電影,而又能保留原著神髓,難度可高。編劇就是有此本領,化繁為簡,把劇本寫好。導演基斯杜化路蘭,把真人真事搬上大銀幕,演員基利安·梅菲不負所託,演繹奧本海默角色層次分明、把「原子彈之父」的內心矛盾演繹到位。導演基斯杜化路蘭憑此獲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演員獲最佳男主角獎,而《奧本海默》則奪得最佳電影獎。
改編名人傳記很考編劇的,看他是否夠膽識,敢大刀闊斧,把看似重要的情節删掉,又把一些名人的生活細節保留下來。這一切還得看導演的功力,知道如何去指導演員詮釋角色,而演員又能把角色演得恰到好處。
我們不知道真實人生中的奧本海默是怎樣的,看電影我們會相信奧本海默就是這個模樣。不然的話,去翻看傳記也可印證我們的想法。
對小說角色的解讀,看似自由得多,發揮空間更大,但難度更大。把小說改為電影劇本,往往有無從下手之苦。
2018年在蘇格蘭Glasgow書店,見有當地作家專櫃介紹,包括後現代主義:Alasdair Gray的《Poor Things》。店員向我推介:「他是我們當地人引以為傲的作家。雖然他沒有像某些愛爾蘭作家、英格蘭作家那麼有名氣(就像Glasgow不是都柏林、倫敦甚至蘇格蘭的愛丁堡那麼多人認識),但他在文學界的重要性會受到肯定的。」
我有此錯覺,這是Mary Shelley小說《Frankenstein》(《科學怪人》)的變奏(怪人由男的變成女的),遂沒有把作品買下來。
禁忌
有書評人對把小說《Poor Things》改編成電影劇本,再拍成電影,有所保留:「電影恐怕不能展現出小說的深層意思來。」
導演用影像語言,與作家通過文字來說同一個故事。觀眾看電影,讀者看小說,接收的「信息」看似一樣,其實媒介經過轉化,本質已改變了,觀眾與讀者,兩組人的反應自然也會不同。
在電影《可憐的東西》(《Poor Things》)飾演Bella Baxter一角的愛瑪·史東,接受訪問時說了一句:「The shortform explanation of the story is pretty wackadoo」。簡單來說:整個故事是瘋狂的、超現實的。觀眾不能以常理來看女主角的荒謬行為。
而愛瑪·史東詮釋Bella這個女子:這位外表美麗、身材苗條、思想「幼稚」(死亡前,植入嬰兒的腦袋),行為有異常人,不按常理出牌。
怎樣演繹這個「怪人」Bella(她與科學怪人Frankenstein不同,Bella有人腦),就得看愛瑪·史東的功力了。書評人說愛瑪·史東交足功課,但與原著的Bella就是差了一點什麼,那是說有等感覺,作家可用文字描寫出來,而電影即使通過豐富影像,卻仍沒法展示出來。
可不可以換另一種講法:電影畫面可以呈現出來的,文字卻不一定做得到。
愛瑪·史東該沒有與小說女主角比較的壓力,她是按照電影劇本來扮演Bella這個角色。拍電影,劇本是由小說而來,演員按劇本、導演指示行事。
愛瑪·史東扮演的Bella十分出眾:一名超越世俗道德框框的女子,她沒有禁忌,活得開心,一點也不可憐。
原刊於《星島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題為編輯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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