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以對待WTO的態度對TPP

 

歷經漫長談判，「跨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協定」（TPP）即將破土。近日，美國、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亞、越南等12個國家就此達成基本協議。這個由美國主導、中國缺席的協議有「21世紀貿易協定」之稱，首批成員即佔全球經濟總量的40%。消息傳來，國內輿論嘩然：指其為「經濟北約」者蜂起，預言中國將被孤立和邊緣化的哀嘆亦不絕於耳。我們對這些看法難以苟同，更主張以積極的心態對待 TPP，將之視為現實的存在與挑戰，更視為中國「以開放促改革」的重要機遇。

 

2011年夏威夷APEC峰會之時，TPP 頗有呼之欲出之勢，我們曾在本社評欄目發文《以對WTO的態度對TPP》。歷史的發展終究曲折，從彼時至TPP達成協議又過了整整四年，中國自身的深水區改革以及面對的外部世界，也發生了許多變化。不過，我們仍堅持此前的主張。

 

 

應當承認，與現有多邊貿易協定相比，TPP 的特點在於其規則的「全覆蓋」與「高標準」。它不僅致力降低甚至取消商品關稅，還聚焦成員國市場監管體系和競爭政策。TPP 設置的貿易標準較高，特別在環境保護、知識產權保護、勞工標準、國企市場待遇等方面，均比現有普通投資貿易協定要求嚴格，即使日本都存在達標問題。以此看來，中國現狀確實難以與之相適。

 

不過，恰如當年的 WTO，TPP 提出的諸多標準，均和中國已經確定的改革目標高度一致。中國當然只能按照自身國情確定改革日程，走中國特色的道路；但「以開放促改革」，也是中國改革36年的重要經驗。在改革過大關、過險關時，有沒有這個「促」 ，結局大不一樣。更何況，TPP 着眼於建立自由貿易和亞太經濟一體化的架構安排。如果能本着公平原則制定規則，這將有助於經濟效率的提升；在其包容性原則中，也考慮了成員國的一定過渡期限以及對不同經濟體的保障。

 

很顯然，中國更積極地對待TPP，開放而非排斥，求同而非逆行，才是內外兼贏的正確安排。如果說，在過往 TPP 談判未決之時，中國政府尚能盤算靜觀，如今，在 TPP 出世指日可待之時，中國必須做出選擇。繼續倡導多邊貿易體系，妥當引導區域貿易談判，銳意推動國內經濟體制改革，才能更好地維護中國利益，保證經濟全球化平穩、持續發展。

 

 

中國是否應該加入 TPP 談判，成為當前國內熱議的話題。有論者曾經並仍在寄望 TPP 成員國內部摩擦不斷，止步不前。但事實是愈來愈多的亞太經濟體主動加入其中。也有論者認為，中國已與其多個成員國達成雙邊貿易投資協定，可抵消 TPP 的衝擊。其實，對中國這樣的貿易大國而言，區域貿易協定的範圍越廣，中國能夠獲得的收益越大。「合縱對連橫」必然付出高昂的交易成本。還有論者認為，美國牽頭制定 TPP 的目的本來就是遏制和孤立中國，任憑中國付出多大努力，美國也不會放行。這一「陰謀論」不符現實。因為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在世界經濟貿易格局中，地位舉足輕重，許多參與 TPP  談判的成員國一直期待中國參與，承認這一新的區域自由貿易體系離開中國則代表性不足。中國完全有機會更多更深度地參加 TPP 談判。

 

面對 TPP，中國「入世」的經驗足資借鑒。中國對 WTO 也曾經歷認識上的反覆，從早期視之為「富人俱樂部」避而遠之，到上世紀90年代轉為申請加入堅定不移，關鍵時刻最高領導層斷然決策。回顧過去15年中國的經濟發展，幾乎沒有人否認，中國是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而世界也經常受益於中國的開放與發展。這正與中國當年成功加入 WTO 直接相關，這是「開放促改革」最經典的範例。

 

當然，有別於運行多年、機制成熟的 WTO，行將起步的 TPP 還會有發展完善的過程。中國可以在積極準備加入談判的同時，密切觀察其進展與變動，評估對自身的利弊影響。審時度勢，考慮加入談判，事實上也有助於中國在新的區域架構建設中增加權重，發揮更大作用。在實際操作中，中國具有多種選項，可依照形勢變換戰略重點，如加快實施「一帶一路」戰略，加速中美雙邊投資協定談判，或者大力推動「中日韓—東盟」自貿區（10+3）建設，倡導並推動包容亞太各國、比 TPP 範圍更廣的 FTAAP（亞太自由貿易區）等。這些選項並非替代 TPP，正可成為兼容之舉。

 

用更寬廣的視野還可看到，其實當前各國之間雙邊和區域自由貿易談判盛行，主因在於WTO 代表的全球多邊貿易談判機制舉步不前，多哈回合談判一拖再拖，未能走出僵局。因此，中國既應積極考慮參與包括 TPP 在內的各種貿易自由化談判，也應加大對 WTO 的承諾與投入，力求活化全球多邊貿易體制。這會是更高層次的多贏，也可在更深層上收「開放促改革」之效。

 

10月6日，商務部新聞發言人稱，中方對符合世界貿易組織規則、有助於促進亞太區域經濟一體化的制度建設均持開放態度。這是令人欣慰的表態。從當年的 WTO 到今天的 TPP，中國再次面對歷史的挑戰和機遇。一切都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