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lamove創辦人周勝馥:物流業須創造價值

我們進行融資工作,小米的雷軍投資了1億美元給我們。雖然表面風光,但融資過程中確實遇上了不少波折。

編按:由香港管理專業協會工商管理研究社、香港中文大學亞太工商研究所和《信報財經月刊》合辦,灼見名家傳媒協辦的「2018新情勢下的香港經濟出路」論壇於2018年1月20日舉行。會上,Lalamove創辦人暨執行長周勝馥士分享他對創業的一些看法,發言摘錄如下:

我曾經賭錢,也賭得不錯,很多人賭錢賭到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但我賭錢卻能令自己財務自由。這就像大家需要錢的時候,去自動櫃員機取錢一樣,而我就會去賭場賭錢。因為我賭的是一種叫「德州撲克」的遊戲。這是一個短期靠運氣,長期靠技術的遊戲。

開始的時候,我很享受,因為可以靠賭錢達致財務自由,不用上班。但慢慢就感到空虛,覺得自己的人生不可以只玩「零和遊戲」;賭錢是一種「零和遊戲」,例如去銀行打劫,就是「零和遊戲」,即是財富轉移,將銀行的錢放落自己的袋;其實撲克也是同一樣東西,只是合法地打劫。但我不想一生只在玩「零和遊戲」,我希望做一件能「創造價值」的事。

互聯網是合適賽道

巴菲特是美國的股神,他出了一本名為The Snow ball (《雪球》)的書。書中提及,如果要滾一個好大的雪球,技巧就是找一條很長的斜坡和很深的雪。「創造價值」就是找一條適合的賽道,創造最大的價值,而這條賽道就是互聯網。我認為這一代人遇到最大的機會就是有互聯網。互聯網有很好多範疇,而我選擇的範疇就是物流。當中有兩個原因,第一,物流的市場十分可觀,現佔中國GDP 15%,即是10幾萬億,這就是「創造價值」賽道;第二就是能有改變的空間,如果無改變就難以創造新事物,而物流市場在車輛還沒有聯網的年代,要做優化是十分困難的。

我們這個年代有了移動互聯網,改變的空間就多了許多。移動互聯網普及需要時間,近幾年發現很多基層司機都會用智能電話,驚奇的是,我們有25%的司機使用iPhone。移動互聯網的變化大,而這範疇會帶來這個年代最翻天覆地的改變。我對這趨勢是後知後覺的,很多時候機會在身邊,而自己沒有這個認知去抓住機會,例如沙士(SARS)雖是一次慘痛的經歷,同時也是一個投資機會。又如2004年騰訊(Tencent)上市,今天該公司市值已不菲。

我記得1999年讀書的時候,史丹福大學的Computer Science是比較出名的科目。當時,同宿舍的同學已經開始談論,但機會在身邊擦身而過。回到香港後,百度(Baidu)、阿里巴巴(Alibaba)、騰訊這三大內地互聯網公司,簡稱BAT,分別在1998年、1999年及2000年創立,而真正騰飛的時間是2000年之後,我同時亦錯過了這些機會。直到移動互聯網的改變,我認為不能再讓機會流失了!

「我們這個年代有了移動互聯網,改變的空間就多了許多。」
「我們這個年代有了移動互聯網,改變的空間就多了許多。」

「一小時送貨」是機會

互聯網加上社交,創造了騰訊和Facebook;互聯網加上購物,中國創造了阿里巴巴,美國就創造了Amazon;互聯網加上資訊創造了Google,內地也有百度;互聯網加上物流就創造了Lalamove。(眾笑),我們的願景就是有一個「創造價值」的機會。

香港近十年有不少紛爭和抱怨,但香港現在的物質環境絕對比30年前好,但為何反而出現更多的紛爭和抱怨呢?我以前住在木屋區,小時候每當下雨,我們都要拿痰罐來盛屋頂的漏水。100呎的木屋住了9人,環境絕對比現在差得多,但我會形容當時的生活是貧而不苦。雖然當時的環境比現在遜色,但因為有希望,總覺得明日會比今日過得好,那自然就捱過去了。

人不是敏感於環境,而是敏感於改變。為何香港現在像失去了這樣的希望?這樣,又如何能為香港帶來新的希望呢?我希望能為新興的行業加入新的氣息作出貢獻。談到香港,大家只會想起金融、地產,沒有其他新興行業可以帶給年輕人希望。我希望香港的經濟有新興的產業能讓年輕人參與。我公司員工的平均年齡是25.2歲,如果我們在香港創立一間公司是代表成功,而這個行業亦能代表年輕人,那就是我所說的貢獻。

Lalamove的工作是做運輸的,但我們的運輸與一般的運輸不一樣:第一,我們要求「快」,會利用小型汽車同城送貨。我們的用戶通常用幾個方法送貨,快遞或者Lalamove。在不是緊急的情況下,他們就會用快遞,例如順豐。快遞最快的速度都是當日或第二日送達。但如果客人十分趕急,需要一個小時內送達,那就是我們Lalamove的機會。我所講的「快」,就是由下單至送達的整個過程,大概只需一個小時;第二,我們要求Lalamove的手機程式 (app)簡單易用。同城貨運由以前的1.0模式轉至2.0,及至現時的3.0模式──用app叫車。1.0模式時只有貨車,還沒有call台。商店內通常有張列表標示不同司機的電話,需要逐一打去詢問,過程十分麻煩;而2.0模式就是以前香港的call台,用電話叫車,共享小型貨車的便利;現在我們做的就是由2.0轉到3.0模式,即是由語音配對轉為用數據做配對。本來以為是全世界都有call台,但後來發現這是香港獨有的,所以更希望將一個香港獨有的模式發揚光大,令其他國家都能享用。

昔日香港優勢變劣勢

我們公司的平台現有200萬名司機,車子並不屬於我們,我們只是利用一個共享模式,讓司機可以帶車上台。如果以這數據,我們是全世界享有最龐大民用車隊的公司,超過110個城市,就是因為互聯網才會有這快速的增長。以前傳統的公司,一年增長20%就已經很不錯了,但有了互聯網,現今公司可以要求一個月有20%的增幅,一年的增長就是8倍甚至10倍。互聯網的好處就是,如在某一地方能施行,其他地方只需沿用這方法就可以了。這就是為何在短短四年間,我們能擴展到110個城市,而當中亦機緣巧合地配合了一帶一路。東南亞及中國都有我們的業務,回看當初我們以為的優勢,其實是意想不到的劣勢。

最近我們進行融資工作,小米的雷軍投資了1億美元給我們。雖然表面風光,但融資過程中確實遇上了不少波折。互聯網就像商界的奧林匹克,贏第一才會有人記得你的名字,其他名次都很容易令人遺忘。比賽是殘酷的,我稱之為tournament payout structure,即是「贏家通吃」。互聯網的世界亦是如此,大家只會選用1至2個網絡,例如上網搜尋,大家會用Google;上社交平台,年紀稍長的會用Facebook,年紀輕的會用Instagram。這不像其他行業,例如在地產業內排名第四、在餐飲業內列入全港十強,都不會輕易倒閉。但互聯網就不一樣,即使排名第二都有倒閉的風險,所以互聯網的競爭是特別激烈。宏觀整個世界,競爭最激烈的地方就是中國,而作為香港企業,要面對的問題和競爭比其他國內城市還要激烈。第一就是市場差異,把香港打造出來的模式帶回到內地建立的想法未必可行。因香港本土市場大,機制與法制亦與國內不一樣,故要將香港公司的模式複製到內地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們曾嘗試把香港的app複製到深圳使用,過程十分複雜,而且效果不太理想。因大家所用的工具不一,例如香港用Google,內地用百度,所以當時我們要重新制作app;第二就是資金問題,所有互聯網公司在追求規模的同時,難於兼顧盈利,所以必須融資,而作為香港的初創公司,在內地融資是特別困難的。我曾邀約不少中國的VC(風險投資,又稱為創業投資),其中一位香港的VC明言不會投資香港的公司,亦不會投資香港人創立的公司。原因是香港沒有能衝出香港的成功初創案例,故難以令人願意投資。

周勝馥(左二)回答現場觀眾提問。
周勝馥(左二)回答現場觀眾提問。

和從前相比,香港人現在回內地是零優勢,甚至是負優勢。我深刻體會到因為我是一個香港人,所以融資的過程特別困難,同時亦出現大量的競爭對手。面對種種困難和經歷完全不同的洗禮後,我們依然屹立不倒的原因,是面對環境的心態。我們的心態就是要做到極致,即使遇到攔阻都會以正面的態度面對,不斷提升自己。我們公司的口號是「沒有最好,只有更好」、「今天的低,就是明天的高」。互聯網的發展是沒有終點的,只有是做得更好。我們會推動員工不斷進步,希望令用戶感受我們服務的極致,例如今次用10秒做配對,10分鐘內取件,1小時內送達,下次可能會思考如何改進做得更快更全面。雖然如此,但我們離目標仍有一大段的距離。全世界最大的物流公司UPS,市值大概1,000億美元,而我們的市值大概只佔1%。即使不是行業龍頭,行業內其他大公司例如DHL、FedEx,也比我們的市值大幾十倍。但這些公司都有同一特點,就是員工歲數較年長。而我們的公司大部分員人都較年輕,我相信年輕一輩會比年長的把公司做得更好。

希望公司名代表一種行為

漫漫長路,成大事者必先磨心志,成功不是唾手可得的,故在這成長的路上必然會遇上艱苦的事。我的推動力是:一、希望企業有盈利;二、希望全公司員工能感到自豪。例如偉大的公司通常代表了一種行為,像上網搜尋資料,我們會說「上網Google一下」;喝咖啡我們會想到Starbucks;吃炸雞就會想到KFC,而我希望我們公司能代表”deliver”,不單在香港,而是全世界。互聯網公司的地域性很強,沒有一間中國企業能擴展到海外,即使騰訊、百度也不例外。同時,很多外國公司進駐中國後,表現亦是一般,例如Uber。我們希望做到的是,不論在中國或海外都能有好表現。當大家想起香港時,除了金融地產,還會想起科技,繼而聯想到Lalamove,這就是我們值得自豪的事。三、容忍。我認為上班是鍛鍊自身,讓自己變得更好的過程。互聯網有一術語iteration(迭代),即是升級的意思。App可以升級,人亦是如此,可以透過工作升級,而升級的渠道就是克服困難。你有多大能力,取決於你能克服多大的困難。所以在員工培訓時,我通常祝他們工作不順利,因為通過克服不同的困難,才能成就更美好的個人成長。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