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國際政商界連續痛失兩位百歲智者巨人，一位是Warren Buffett（巴菲特）的多年好拍檔Charlie Munger（芒格），另一位是Henry Kissinger（ 基辛格），可說是過去一世紀最重要的外交家（沒有之一）。雖然兩位都是美國人，但他們都與中國有頗深淵源，尤其基辛格，更當然是重啟中美關係正常化的重要推手之一，從此中國走上改革開放之路，為中國人帶來逐漸富裕的現代化生活。
芒格和巴菲特對中國的貢獻，也不止於投資了比亞迪，和偶然說幾句中國好話，他們的價值投資理念和對經濟和市場的重要觀察，更深深影響了幾代的中國投資者。十多年前，巴菲特每年一次慈善午餐拍賣，連續多次的勝出者都是中國人，他們都願意花數百萬美元去聽他一席話。
不幸近年中美關係再度惡化，外交關係可說已回到建交以來最低點，事態嚴重甚至日益危險，這亦是基辛格戚戚憂心，百歲高齡也願意在今年7月，最後一次到訪中國的最主要原因。但在貿易、經濟和科技層面上，兩國根本無法真正完全脫鈎，Nvidia老闆黃仁勳認為，美國若要半導體供應鏈完全自給自足，需時10至20年以上。他更警告如美國過度利用各種制裁手段，企圖打壓中國高科技發展，或反而迫使中國加速發展自家技術，而美國將失去中國這個全球第一大市場。
中美建交後中國急起直追
50年前的美國，在經濟、科技、軍事，甚至流行文化各方面，都遙遙領先中國，兩國人民生活水平相差近百倍，隨着兩國增加交往，美國自然成為無數中國人最景仰的學習對象。中國人極度勤奮，竟奇蹟般在40 多年內急起直追，由一窮二白升至全球第二大經濟體（PPP計算更早已是第一），人均收入12000 美元，雖與美國相距仍有六倍之多，但亦已進入中等收入水平。最難能可貴的是中國的崛起，是和平的崛起，超過40年沒有戰爭， 實在是人民之福。
面對美國打壓 中國反應過度
近年美國眼見中國崛起，不期然開始恐懼失去世界一哥地位，再加上中美之間的意識形態鴻溝，即使交往50年仍無法拉近，所以美國就開始把中國變成如前蘇聯般的冷戰對手甚至敵人。被無理攻擊和抹黑的中國，亦當然作出多方面反應，有些是必須的，例如加強國家安全意識，有些是正確的，例如加速發展各種高科技，包括電動車（EV）、再生能源、AI和半導體等。但不幸也有部分是過度敏感，未必是正確的反應，例如打壓各行各業民企，包括教育、互聯網和房地產等，轉為過度偏重計劃經濟和國企，繼續過度投資，只是從房地產改為EV，低效率基建投資繼續，消費信心依然不足，因此全要素生產率（TFP）不升反跌，以發展中國家來說，並非好現象。再加上出生率亦繼續下跌，長期經濟增長速度肯定再下跌。
美國能吸引全球精英
巴菲特也承認美國確有極多社會問題，包括貧富不均、濫藥、槍管、政治兩極化，和財政不平衡等等，都非常嚴重。但他對美國樂觀，依然深信美國以市場經濟為本，擁有最高的配置有限資源效率，美國的所謂自由民主制度，雖有極大瑕疵，但仍具有巨大吸引全球精英的能力。歷史上或者是最聰明的一個人，愛因斯坦最終落戶美國，現今最有創意和實踐能力的工程師Elon Musk（亦是最富有），以及AI界頂級人才，如Ilya Sutskever，也都輾轉去了美國。
巴菲特坦言自己非常幸運，中了「子宮彩票」（ovarian lottery）頭獎，生為美國男性白人，或然率是八十分之一，成功機會比生於其他大部分國家，和做女人及黑人高很多。尤其他的唯一本事就是資金配置（capital allocation），此技能在美國極有用，金錢回報非常高，但如他生於一個經濟較落後，或不相信市場經濟的國家，就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
不買阿里 巴菲特眼光更獨到
巴菲特和芒格的確是投資奇才，芒格具慧眼（李祿介紹），建議巴郡在2008年買入約10％比亞迪股份，當然非常成功，只投了兩億多美元，至今賺了超過60億美元。我唯一批評是芒格一邊不停盛讚比亞迪和王傳福，但又從去年起不停減持，至今已賣出超過六成股票。此做法，如換作別人，沒有他們的崇高江湖地位，幾乎肯定已被SFC邀約去「飲咖啡」。
芒格是智者但不是神，亦有犯錯時候。他個人喜歡阿里巴巴，但似乎說服不了巴菲特，所以巴郡沒買，但芒格就經另一公司Daily Journal買入不少，不幸阿里巴巴飽受政策打壓，失去方向和鬥志，股價從頂至今跌超過80％，市值已低過拼多多，芒格形容阿里巴巴為他最失敗投資之一。
巴郡長期複合回報達19.8％
近年巴菲特的最成功投資是蘋果， 2016年買進了約400億美元股票，現在升了約6 倍，市值2000多億美元，平均回報率比比亞迪還要高。看來巴菲特投資眼光更獨到，怪不得雖比芒格小6 歲，但生意合作上是老大，身家亦多10倍以上，是有道理的。
巴郡的長期回報非常驚人，從1965至2022年期間， 複合回報率達19.8％，比已經非常不錯的同期標普500指數的9.9% ，高出1倍！即使只看過去20年，巴菲特和芒格都垂垂老矣，平均每年回報都仍有9.8% ，仍稍勝標普500指數的9.5%。比美國更好的市場不多，印度是其中之一，Nifty50指數的過去20年平均回報竟高達14.3%。恒指的回報接近墊底，平均只有5.1%，比台灣加權指數的9.6% ，和日經的7.7 ％都要差。不禁唏噓地再問一次，中國的GDP增長去了哪？
虛擬經濟愈差 實體經濟愈好？
莫非資本市場，這些所謂虛擬經濟，真的一點都不重要，甚至相反，「down is really up」，虛擬經濟愈差，實體經濟愈好？從2000年至2020年左右，恒指曾遙遙領先道指、日經、 Nifty和台灣加權等指數，但到了2020年，道指就超越恒指，之後不再回頭，現在已升至3.5萬多點，恒指則可憐地企圖力保1.7萬點。日經曾經風光過，亦曾經歷低谷，但在2021年亦重新再超越恒指，現今距離亦接近1倍。今年8月，連Nifty 亦抽前超越了恒指，現在升破了2 萬點。
本周連台灣加權指都剛超越了恒指，我們是否應該開香檳慶祝成功打倒虛擬經濟？（中環資產投資擁有蘋果和Nvidia財務權益）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