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從8月起連跌3個月，標指從4607點跌至4103點，終完成一次10％調整。但剛進入歷來最強的11月，市場就如遵守自然定律一樣，馬上強力反彈，標指本月至今已升了4％，再次迫近4400點。老實講，第三季業績不算亮麗，M7中的Tesla（美：TSLA）和Google母企Alphabet（美：GOOG）都一度暴跌，連蘋果（美：AAPL）的業績也只可以說差強人意，營收連跌4季，明年華為正式「王者回歸」，蘋果必將面對更大挑戰。
美10年債息曾一度升穿5厘重要心理關口，30年定息按揭利率升至8厘，即使通脹已回落不少，9月核心PCE為3.7％，但國民仍然叫苦連天。不要忘記，美國國會仍面對11月17日的政府停擺死線，上次眾議院原議長麥卡錫（Kevin McCarthy）犧牲小我，丟了官但爭取到一個半月的延期。仍不知新議長Michael Johnson，一名MAGA特朗普支持者，將如何處理此事，能否成功逼總統拜登答應減低失控的財赤？
10月7日，以色列遭到哈馬斯的大型恐襲，總理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馬上宣戰，誓言將徹底消滅哈馬斯，以軍IDF旋即開始對加沙採取接近地氈式轟炸，每日最少數百次，近日亦開始了地面攻擊行動。開戰初時，鋪天蓋地的新聞報道，完全取代了本已有點令人厭倦的烏戰新聞，不少專家警告油價將飈升至每桶100美元以上，甚至全球股災都有可能！
美經濟即使放緩 離衰退仍遠
如果逆風真的這麼凜冽，那麼美股憑什麼如此強勁反彈？除提早〝Christmas Rally〞效應外，還有其他好消息嗎？大部分美國人，尤其投資者，都傾向樂觀，其他人眼中的一杯半空白開水，美國人會捧為半滿Tequila佳釀。重中之重的好消息是近兩年來，美國聯儲局首次連續兩次開會決定不加息，市場更從鮑威爾的模糊字裏行間，主觀解讀為「放鴿」，12月加息的概率已跌至10%以下，不少人更認為加息周期已經完結，問題只是何時開始減息。上周美國非農就業數據遠遜預期，只增加了15萬，失業率升至3.9%，仍頗低，但已是1年新高。美國人另一強項就是「Do bad, feel good」，失業率上升即代表經濟放緩，那麼美聯儲就可早日開始減息，所以股市反彈有理。但美國又會否經濟失速太快，結果步入衰退？確有此可能，但第四季GDP增長或將有驚人的5%，即使放緩也確實難以相信明年初就將踏入衰退。
即使萬事就緒，美國經濟有機會做到「軟着陸」，但似乎仍欠點東風，通脹仍稍嫌過高，需要多一個反彈催化劑。以哈開戰不久，我已指出一個怪現象，全球股市反應溫和，連中東各股市也只微跌約5%。油價反應更奇怪，開戰後不斷下跌，不要說100美元，連80美元都守不住，現在WTI跌至75元。不是說美國戰略石油儲備（SPR）跌至危險水平，油價隨時被伊朗挾爆，現在油價反而大跌，美國可趁低吸納。
以軍「十倍奉還」最低標準
恐襲實在非常嚴重，死了超過1,400以色列人，以軍的還擊當然更厲害。不幸一如所料，首先以色列政府對跟哈馬斯談判釋放200多名人質，沒甚興趣，連從前以色列最擅長的拯救人質特別行動（例如慕尼黑奧運和Entebbe機場），也似乎沒有認真嘗試過。以軍已到殺紅了眼地步，加沙死亡人數已迅速過萬，「十倍奉還」是最低標準，只祈禱不要去到美國反應水平如911恐襲，以千倍奉還。
數周前我已設下數條不太科學的臨界線。即使加沙確極像一場中世紀圍城戰，可憐到連跑到別國的難民都沒有（最近幾經美國和其他人調停，以色列才答應經埃及口岸放出數百困在加沙的外籍人士），但內塔尼亞胡仍不太可能執行成吉思汗式的滅族屠城吧？雖然早前確有一名以色列內閣部長呼籲對加沙投擲核彈，他認為那裏沒有一個真正non-combatant（非戰士）！
油價不升反跌 產油國參戰機率小
以現代戰爭「道德」和法律標準，我認為如最後加沙因戰爭、饑荒和疾病等原因死去超過10％人口，即約20多萬，以色列就有危險，連西方甚至美國的支持都會失去。但我亦曾設下一條最低警戒線，如死亡人數超過1％，就需小心留意鄰近阿拉伯國家、各武裝組織，和最重要的伊朗。現在看來，中東各鄰國對加沙之戰近乎漠不關心，此警戒線或需提高一些。
我相信市場，雖然市場未必永遠是對的，但市價是綜合了很多的不同資訊而得出來的，所以一般比個別人士聰明。加沙開戰後，油價不升反跌，似乎代表其他中東產油國如沙特阿拉伯、卡塔爾甚至伊朗插手參戰的機會不大。極端如真主黨（Hezbollah）領袖Hassan Nasrallah近日發言，雖說早已參戰，但只限於向以色列發射數支火箭，其實沒有揮大軍進入以色列，企圖解放被困於加沙的巴勒斯坦人。明顯10月7日自殺式恐襲的目的是阻撓和破壞沙特與以色列的和談進程，影響肯定是有的，但王儲穆罕默德（Mohammed bin Salman）關心的是沙特的現代化改革，似乎對巴勒斯坦人的關注極之有限。所以即使和談過程暫時受阻，但最後沙特成功加入以色列已與多國簽署的Abraham Accords的機會仍不低。
以色列或推極端種族隔離政策
加沙的境况實在悲哀，聯合國、中國、印尼和巴西等呼籲停火，連美國呼籲「人道暫停」，以色列仍不答應停手。事到如今，最好的場景可能只可以是讓以軍盡快攻陷整個加沙（希望盡量減少平民傷亡），之後暫時全面佔據和統治，再過一段時間，然後再慢慢成立一個類似西岸Palestinian Authority的較溫和傀儡政府。至於所有人口頭上都支持的Two-state solution，就只是巴勒斯坦人的癡心妄想。殘酷的現實是以色列只會繼續比過去南非更極端，更不公的Apartheid（種族隔離）政策。
雖然仍未確實，但習主席出席APEC峰會，同場與拜登舉行雙邊會議的機會應非常高。所有人對此峰會的期望極低，但我認為反而是好事。對，關稅、芯片制裁，和意識形態鬥爭等問題免問，絕不會獲得解決，但其實或將討論到不少其他重要問題。其中一個最重要的議題就是核武控制，周一已在美國舉行了首次會談，當然暫沒有任何結果，但據知對雙方的核武政策進行了一些討論，包括美國會否接納跟中國一樣的No First Use承諾，非常有意義。
中美關係短期改善 長遠續鬥
美國實在拋了太多個球到空中，棘手問題一籮籮，千手百臂也未必能全接着，所以即使認定中國為最大長期競爭對手，但短期內實需要緩和一下兩國關係。當然中國面對的問題也不少，房地產債務危機、經濟減速、年輕人失業率飈升、出生率持續下跌等，所以家家有求，中國也不介意改善兩國短期關係。
美國需要中國幫手的地方比較明顯，包括要求中國幫忙說服伊朗不要插手加沙戰爭，和繼續不可對俄羅斯提供軍事援助。美國財長耶倫將與負責經濟的國務院副總理何立峰會面，今次美方或真的會明示暗示希望中國多買點美國國債，無論美國經濟多強勁，如10年債息長期高企在5厘之上，甚至6厘、7厘，美國必將跌進衰退。
美政界人士頻訪華非偶然
過去數月，外長王毅與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已在馬爾他（Malta）和其他地方多次會面，深入討論很多重要問題，為今次峰會鋪路。雖然沒有證據，但我估計台灣應為其中一個議題。相信中方的要求很簡單，就是請美國不要干擾中國內政事務，不可再利用台灣來刺激北京。明年1月台灣即將舉行選舉，選情頗為緊張，賴清德雖仍在民調中領先，但如果最後藍白營能達成聯盟，柯文哲配侯友宜，則勝算頗高。最好當然是郭台銘自動退選，然後表示支持藍白配，但即使他繼續去馬，藍白聯盟仍有機勝出。
大家有否留意到，近日台灣緊張局勢似乎有所降溫。加州州長Gavin Newsom沒有去台灣，反而來了香港、上海和北京，更獲習主席接見。上海進博會，也來了大批美國展覽商和20個市長。如果換作是去年，他們去的可能是台灣，而非上海。這些種種，只是偶然，還是中美已有一些共識？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