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再說全人類兩大共通的年齡政黨

不斷有新一代的年輕人在高科技和虛擬世界中孵化出來,但是舊一代的年輕人也會變老,也會成為被排斥的目標。世代循環,報應不爽,直到第三次世界大戰。

全世界不分國界種族,其實只有兩個政黨:「老人黨」和「青年黨」。此一結構觀察,我早前在文章中已經勾勒出大概。

因為社交媒體和網絡,在全人類之中,就是最大的分化劑和分水嶺。中國大城市裏的躺平一族,與美國下一代Online打機的消費族群,其實並無分別:雖然雙方各自屬於不同的民主和獨裁社會,但是心態一樣。美國的千禧世代,主宰了消費主流。中國的千禧世代也一樣。

社交媒體 成最大分化劑

中國年輕一代謀職困難,對建制不滿,大量投入「白紙運動」的抗爭陣營。對於他們,共產黨統治如同法國下一代眼中的馬克龍或英國下一代眼中的約翰遜,雙方都對1945年戰後出生的嬰兒潮──今日已經變成老人,深感不滿。幸好中國有防火牆的阻隔,否則中國的網絡新生代要連結伊朗、緬甸、泰國和烏克蘭的年輕人,可謂易如反掌,如此巨大的能量釋放出來,必將洪水滔天。

這就是真正的全球兩黨戰爭。香港不能獨善其身,早已演出過了。只不過3年前,中國和香港特區政府,都缺乏全球化大趨勢的認知,只盲目以為,這是美國對中國的顛覆與圍堵。此一片面的認知,無法接觸問題的核心。

美國方面,世代分化以另一種面貌出現。近幾十年來,美國的中產階級一直維繫美國的共同價值觀:一群向上層社會流動的人,包括專業人士,按時納稅,擁有一間小屋,定期修剪花園、冬天鏟雪,送子女去政府學校,大愛包容,與左鄰右里成立互助社團,自行管理社區。

美國中產 無法維繫價值觀

這是戰後美國夢的主要定義。在美國電影和電視中,中產階級的形象很有吸引力。然而在千禧之後,美國無法再以一個穩定的中產階級維持基本的價值觀。原因很簡單:貧富差距不斷擴大,美國進入千禧年之後,共失去500萬個製造業工作職位,工人階級薪酬下降,崛起的專業人士,大量流入華爾街與矽谷,與逐漸向下沉的工人,形成兩個階級。

如此兩極的不平等,令美國人難以再相信:美國的民主典範,能夠構成以往的美國夢。

此一貧富分化的新過程中,又交錯呈現了年輕人和老人的全新對立。臉書老闆朱克伯格、Amazon和推特的創辦人和CEO,全部都是在高科技世代很年輕就聚積巨大財富的成功例子。比起所謂戰後嬰兒潮的老餅一代,千禧之後年輕人靠創意致富的機會增加,矽谷和華爾街,成為美國年輕專業人士上位快速致富的兩大樂園。

罷工聚焦 世代衝突

但同時期手工產業人口老化,沒有年輕人願意做巴士司機和清潔工作。這個階層的中年人心中的不滿增加。英國和法國相繼出現鐵路和垃圾工人的大罷工,其實是聚焦了年輕人和老人的衝突。

到了2035年,全球人口老化,退休保障和老人福利,影響公共開支,錢字當頭,形成世代衝突的另一種對抗。銀髮族覺得自己的切身利益受影響,特別是新冠病毒的全球瘟疫,老人最後也成為了全球回復正常運作的犧牲品。

另一方面,年輕一代提前擁抱人工智能。生活繳費種種與Online連結,公然歧視無法適應手提電話網絡的老年一族。年輕人在網絡世界裏繼續狂歡,好像派對永遠沒有盡頭。「廢老」整體被排斥在網絡之外,全球「青年黨」和「老人黨」的跨國對抗,未來20年不但持續,更難妥協,還會進一步惡化。

不斷有新一代的年輕人在高科技和虛擬世界中孵化出來,但是舊一代的年輕人也會變老,也會成為被排斥的目標。世代循環,報應不爽,直到第三次世界大戰。

原刊於CUP媒體,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