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錢穆、余英時、葉龍師徒二三事

葉龍是浙江紹興人,是全聽得懂錢穆的無錫普通話,所以筆記一流,當時筆記在60年後,出版成《錢穆講學語錄》。

2021年,錢穆去世31年;這一年新亞首徒余英時8月1日去世,得年91歲。

余英時是1952年首屆三名畢業生之一,畢業入新亞研究院,並當助教;1954年獲錢穆推薦到哈佛訪問一年,才24歲。後續一年,最後申請讀哈佛博士班,博士指導是楊聯陞,開新亞人到哈佛訪問的先例。

錢穆在《師友雜憶》中記述,其後赴哈佛訪問尚有何佑森、羅球慶、孫國棟,而繼余英時到哈佛唸博士的則有陳啟雲。孫國棟在筆者1966年入新亞之時,已是新亞歷史系系主任,余英時則當了耶魯大學教授,有人謂錢穆、余英時兩師徒,名滿天下,不知是誰造就了誰!

沒有祖國情懷  什麼學問都是虛幻

錢穆、余英時二人反共,人所共知,但兩師徒的分別是,錢穆始終是中國人,離開大陸後在香港18年,在台北23年,但晚年已知大陸崛起不可擋,勸台灣人準備返國,共興大業,要「謙虛、謹慎、憂患」,懂得如何和大陸同胞來共憂患,來講國家民族的百年大計、長遠的前途(1980年9月,《中國人生哲學》第四講),最後遺願歸葬太湖邊,落葉歸根。

余英時終生不改反共之志,矢言永不踏入大陸土地,果然他是「言必信,行必果」,死後只能葬在美國土地,新亞舊人至今有機會都到太湖為錢穆掃墓,誰又會來美國呢?復旦教授譽余英時「上至堯,下至毛」都有研究,是通人,但研究中國近代,不研究鄧小平,看不到改革開放,不研究習大大的「一帶一路」、「扶貧抗疫」、「人類命運共同體」,當不知中國,和美國智庫差不多!

2021年(9月25日),經歷1028日美加厲害的孟晚舟女士終於回國了,她說出那句:「祖國,我回來了」,多奇崛和艱辛,沒有祖國情懷,什麼學問,都是虛幻。中美纏鬥將會延續幾十年,當海外華僑,也是甚難當,只能「謙虛、謹慎、憂患」,錢穆說得真對!

余英時研究中國近代,不研究鄧小平,看不到改革開放。(唐獎臉書圖片)
余英時研究中國近代,不研究鄧小平,看不到改革開放。(唐獎臉書圖片)

聽懂錢穆口音  關係不足為外人道

2021年中秋節(9月20日),錢穆另一位愛徒、紹興人葉龍亦安詳離世,得年93歲。余英時1952年畢業,當助教;葉龍1953年入學,已經25歲。23歲的安徽人余英時當助教,反而是老師,還對葉龍筆記打分,評語是多看有關參考書,不能只錄錢穆講學。

葉龍是浙江紹興人,是全聽得懂錢穆的無錫普通話,所以筆記一流,此筆記在60年後,出版成《錢穆講學語錄》(商務),在大陸出版則改名為《錢穆講學札記》,這一改名字則是葉龍和筆者討論後易名。

葉龍1959年新亞研究所畢業,沒有出國機會,錢穆安排在1961年返新亞中文系當兼任講師。筆者1966年入學,大一國文的講師恰是葉龍,結了師生緣,1964年錢穆辭職,1965年休假一年離任;葉龍1967年就被辭退,其間和錢穆關係種種,不足為外人道。

錢穆在1968年追悼好友劉百閔文章亦說:「我在港18年,新亞之創始及我最後的辭職,其間種種,唯百閔知之最悉;而又與我以同情」。而錢穆辭職之種種,葉龍亦知之最悉,並身受其害。如今葉龍已去,亦隨之入土了,筆者亦只能「孤存忠厚」了。

葉龍1959年新亞研究所畢業,沒有出國機會,錢穆安排在1961年返新亞中文系當兼任講師。圖為當時的農圃道校園。(新亞書院圖片)
葉龍1959年新亞研究所畢業,沒有出國機會,錢穆安排在1961年返新亞中文系當兼任講師。圖為當時的農圃道校園。(新亞書院圖片)

交付錢穆文章  激發出版讀史五書

1991至1993年,葉龍在《信報》發表錢穆的〈中國經濟史〉,是筆者師徒精神再交流的兩年,但真正再謀面是2013年,葉龍在閱讀了筆者在「毋枉管」的〈啟發下一代自覺精神〉一文(2013年3月19日),通過《信報》聯絡,一起在又一城飲茶敍舊。

葉龍在幾年間,交付了不少錢穆在台灣、香港刊文的影印本,都是未出版的。筆者獲益良好,發而為「讀史五書」,在商務出版以益年輕一輩,葉龍這位錢穆思想的「複述者」,亦可安心了。

葉龍老師,一路好走,是為禱。

張建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