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富汗兵連禍結 病因何在?

美國人本來想用自己的模式改造阿富汗,但發現阿富汗人組成的新政府,只是一群在美國庇護下貪污腐化的政客。這也是美國在阿富汗20年後,痛定思痛撤軍的根本原因。

8月16日,阿富汗塔利班政治辦事處發言人默罕默德·納伊姆(Mohamed Naim )宣布,戰爭在阿富汗已經結束。同日,大批民眾湧到喀布爾機場,希望離開自己的國家,引發混亂,有人死傷。

熊獅爭霸的戰場

綜合外媒報道,回首過去數十年,阿富汗的名字經常見報,包括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2001年美國出兵阿富汗「反恐」;同年塔利班炸毀了位於阿富汗中部、舉世聞名的巴米揚(Bamiyan)大佛。

阿富汗原是成吉思汗次子察合台的「察合台汗國」一部分,也曾是連接中國與中亞的重要陸路通道。沙俄自彼德大帝以來,不斷向南擴張,為了對抗沙俄,英國在19世紀先後發動了兩場英阿戰爭,以期在英屬印度和沙俄之間建立一個緩衝區。這兩場戰爭的結果,是阿富汗南部的部分區域被併入了英屬印度。

1893年,阿富汗與英國簽署了《杜蘭德線協定》(Durand Line Agreement),後來成了阿富汗與英屬印度的實控邊界線,最後又在1947年印度獨立和印巴分治後,成為巴基斯坦與阿富汗的實際邊界。不過,阿富汗人不承認這條杜蘭德線,導致了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的領土紛爭。

改革未竟爆內戰

此後數十年間,阿富汗王國經歷了改革和內戰,但始終沒有在西方文化的影響下走向現代化。1920年代,阿富汗國王阿曼努拉·汗(Amanullah Khan)前往歐洲和土耳其進行了一次考察,深感西方之強大,回國後開始矢志改革。廢除奴隸制、廢除婦女罩袍習俗、開設男女同校的學校,力圖讓阿富汗走向現代化和世俗化。

然而阿富汗爆發了內戰。阿曼努拉·汗宣布退位,他的堂兄穆罕默德·納迪爾(Mohammed Nadir )成為阿富汗新國王(Shah),開始推行改革,可惜這位國王在1933年遭刺殺。

到了1950年代,達烏德·汗(Daoud Khan )出任阿富汗總理。他希望阿富汗效仿蘇聯進行社會改革,也推出了大量相關的政策。達烏德·汗還是普什圖(即阿富汗的主要民族)民族主義者,希望能夠討回阿富汗的失地,導致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的關系變差,並招致了巴基斯坦對阿富汗的封鎖。

1963年達烏德·汗被迫辭職。10年後的1973年,達烏德·汗趁着阿富汗國王訪問意大利的契機發動政變,結束了阿富汗的君主制,建立了阿富汗歷史上第一個共和國,成為阿富汗第一任總統。

軍隊叛變殺總統

1975年,阿富汗極端宗教主義者發動了叛亂。雖然這次叛亂沒有成功,卻在根本上動搖了達烏德·汗的統治。達烏德·汗成立了自己的政黨「阿富汗民族革命黨」,並宣布除了這個黨外,所有政黨均為非法。同時,他還減少阿富汗對蘇聯的依賴,導致了蘇阿關係惡化。

1978年,阿富汗軍隊發動了叛變,殺死了達烏德·汗和他的家人。這就是阿富汗歷史上的「四月革命」。

革命後,人民民主黨執政。這個政黨在60年代末分裂成「群眾派」和「旗幟派」兩派;群眾派主張動用一切力量,使用一切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共產主義;而旗幟派則主張漸進式社會改革。在政治上,群眾派在掌握政權後,為了獲取蘇聯的支持,開始大肆迫害旗幟派。他們確信,沒有了旗幟派,蘇聯就只能支持群眾派。

1978年開始,塔拉基(Muhammad Taraki)領導的群眾派政府開始對阿富汗進行現代化改革,其中包括直接針對傳統伊斯蘭民法和婚姻法的改造。種種改革措施讓傳統宗族和宗教勢力難以容忍,而群眾派政府則採取最簡單的辦法,直接解決造成阻力的人,使整個阿富汗的舊勢力都因反對群眾派政府而團結起來。

1979年,塔拉基與黨內二號人物阿明(Hafizullah Amin) 因政治路線出現了重大分歧,導致阿明發動政變推翻了塔拉基政府,成為阿富汗新的一號人物。

超級大國找代理

阿明上台後阿富汗的舊勢力立刻發動了叛亂。無力抵抗叛軍的阿明此刻只能求蘇聯助其平叛。蘇聯人也看透了阿明無法掌控阿富汗的局勢,因此面對阿明的求助,蘇聯一邊調兵遣將進入阿富汗,另一邊則策劃處決了阿明,另尋自己在阿富汗的代理人。1979年12月25日,隨着阿富汗安全局勢不斷惡化,蘇聯邁出了武裝入侵阿富汗的一步。

蘇聯入侵阿富汗之後,美國總統卡特授權CIA向阿富汗「聖戰者」(有時又被西方傳媒稱為「義軍」)提供援助。在美國、巴基斯坦和其他境外勢力的支持下,阿富汗「聖戰者」與蘇聯進行了長達10年的遊擊戰爭,這場戰爭最終成為導致蘇聯解體的原因之一。然而,在戰爭中崛起的「阿富汗聖戰者」,也成為了美國和巴基斯坦的夢魘,這其中就包括9·11恐怖襲擊的策劃者拉登。

蘇聯在1989年撤出阿富汗後,還一直對其扶植起來的阿富汗政府進行援助,以維持其統治。然而蘇聯卻在1991年底解體了。阿富汗政府再一次進入了風雨飄搖之中。1992年,阿富汗各路軍閥勢力開始了長達4年的混戰。在巴基斯坦的支持下,塔利班民兵組織於1994年成為了阿富汗內戰中的主要力量,並在1996年佔領了阿富汗的絕大部分領土。其他軍閥為了反對塔利班組成了「北方聯盟」,在阿富汗東北部山區與塔利班周旋。

1996年至2001年間,塔利班的統治具有相當濃烈的極端宗教主義思想,這在阿富汗原來不得人心,直到有一天,意想不到的9·11事件徹底改變了這一切。拉登發動9·11襲擊,據說是看不慣美軍在海灣戰爭後賴在沙特阿拉伯不走,美國亦有報告暗指可能是沙特阿拉伯王室成員與拉登共同策劃9·11襲擊。

不過,拉登本人卻不承認發動9·11襲擊,並向塔利班領袖奧馬爾求庇。當美國人要求塔利班交出拉登時,奧馬爾拒絕了,美國與塔利班也因此結仇。不久,美國宣布塔利班為恐怖組織提供庇護,並在2001年10月7日對阿富汗塔利班政權展開軍事行動,塔利班幾乎毫無抵抗之力,結果丟了政權。與此同時,「北方聯盟」也捲土重來,加入美國扶植的卡爾扎伊政府。

部分美國外交人員乘搭軍方直升機離開阿富汗首都喀布爾。(亞新社)
部分美國外交人員乘搭軍方直升機離開阿富汗首都喀布爾。(亞新社)

外國養肥貪腐政客

原本美國出兵阿富汗,一為針對拉登,為9·11事件復仇;二是結束公然與美國作對,包庇拉登的塔利班政權。其中,結束塔利班政權到2002年春季已經基本完成;至2011年,拉登被美軍擊斃後,最主要的目的也完成了。但美軍發現自己又掉進了當初蘇聯人掉進的泥坑裏了。

阿富汗沒有任何組織有實力在無美國幫助下維持政權,美國人不能說走就走,不然塔利班就會捲土重來。因此,美國人本來想用自己的模式改造阿富汗,但發現阿富汗人組成的新政府,只是一群在美國庇護下貪污腐化的政客。這些人儘管不堪用,但美國仍得去支持他們。

而美國的支持愈多,這些人就愈可以安心濫用國家公器。這其實也是美國在阿富汗20年後,痛定思痛撤軍的根本原因。

總而言之,外國的干涉無疑的是阿富汗幾十年亂局的原因之一。然而,阿富汗亂局「亂在自身」,也是不爭的事實。如今改頭換面的塔利班宣稱實施更溫和、更世俗化的政策。這無疑是一個致力於解決阿富汗亂局的建設性方案,但能否落實,還須拭目以待。

本社編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