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明的基石是個人主義與尚智文化。然而，智能手機與移動互聯網的出現，卻嚴重動搖了這兩塊基石。人們擔心，西方文明可能因此而走向自毀。
個人主義源於自我意識，為了確認自己與群體中的其他人有別，人必須發展自己的智性，提升自己的技能，以在競爭中突圍而出，透過有所創造，有所建樹，實現自己的存在價值。西方文明的動力，就是源於這個個人主義的追求。歷史證明，西方這種尚智的英雄文化，其競爭力遠勝東方式的以尚德為主的君子文化。
自文藝復興以來，西方的個人主義與尚智文化，基本上發揮著良性互動狀態。但近期的科技發展已開始削弱個人的智性，有可能把西方文明拖入惡性循環。
智性高低決定自我意識
生物需要在智性發展到一定的水平之後，才會有自我意識。雞的智能有限，所以公雞會弄不清鏡裏的影像原來是自己，於是擺出一副戰鬥格，準備接受另一隻公雞的挑戰。而智性較高的猴子，卻不會受騙。人就更懂得利用鏡子的性能，去修飾自己的儀容，以確立自己與別不同的形象。由此可見，智性的高低決定自我意識的水平。
然而，智能手機的出現，卻令人工智能可以普及地讓一般人也能用極低的成本隨便享用。如是令到有相當一部分人類的成員，其智能因不用經常動用，而逐步出現退化。他們失去了觀察力，亦失去了記憶力，所以沒法獨立思考，難有自己的分析與判斷。他們將很容易被小部分懂得把系統程式化的人利用。
用智能手機的人，不難意識到自己的記憶力正在衰退。我以前可以輕易記住很多朋友的電話號碼，亦可以記住近兩個星期的活動行程，現在一按手機上的鍵盤，一切就出來了，連電話號碼也不用逐個按，怎會記得？
記憶衰退 難以獨立思考
1972年諾貝爾醫學獎得獎者 Gerald Edelman 認為：自我意識來自個人記憶體系中的經歷影像與思維的語言化記錄。記憶力不足的人沒法建立自我意識。
此外，按照我的觀察，人的行為大部分靠直覺。而直覺是讓腦神經系統自行作全方位推理。這個神經系統人人差異不大，但每個人儲入的數據與資料卻有差異，所以各人的直覺能力有別。沒有記憶力的人，直覺能力必低。這種人的思維就只能大量依賴由他者提供的人為的線性邏輯推理，沒法有自己的批判能力。
這樣的人很難有獨立思考能力，只曉得人云亦云。尤其是當他們的訊息都是來自手機上同聲同氣的人互相轉發時，就更容易思想閉塞，受人利用。
社會上將來可能分化成兩類人，一類是懂得設計系統，並可以借助手機程式去操控人們行為的人，另一類被操控的人，可能連 common sense 也逐漸失去。屆時西方的陪審員制度，一人一票的選舉制度都會崩潰。真擔心智能手機正把西方文明推向個人主義的黃昏。
原刊於《am730》，獲作者授權轉載。
（封面圖片：Flickr／Creative Commons／Photocap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