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說三十五:晉卦
《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
晉卦由離卦和坤卦組成,上「離」下「坤」,「離」為火,「坤」為地,所以說「火地,晉」。
「晉」,作「進」解。現在寫「學業猛進」,也可以寫成「學業孟晉」。「晉」原本是一個會意字,甲骨文寫成
,由兩枝箭插在一個容器內,會得「進去」的意思。《雜卦》中,說「晉,晝也。」「晝」是白天的意思。許慎的《說文解字》,便把這兩個意思都兼收了:「晉,進也,日出萬物進,從日從臸(粵音進,或音知)。」從字中的「日」取了「晝」義,又從字中的「臸」(兩枝箭)取了「進」義,並聯想出「日出萬物進」的自然現象。離卦是火,是太陽,是光明,坤卦是地,所以《大象傳》辭說「明出地上,晉」。這個象好解,「明」字是代替了直接寫「日」字,下面是地,上面是太陽,很清楚就是一個日出的圖象。大地是孕育萬物的地方,這是人所共知的,《易經》中的坤卦,《大象傳》辭便說「厚德載物」。但是,沒有太陽的普照,萬物也不能生長。以前有一套科學記錄片,叫《生命之源》,說的就是太陽在地球上的功能。古人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漢朝的鄭玄說:「地雖生萬物,日出於上,其功乃著。」(《周易鄭康成注》)
太陽高升帶來什麼啟示?
這個「離」日高昇的象,就是「晉」(進)之象。太陽漸昇漸高,給人什麼啟示呢?《大象傳》說:「君子以自昭明德。」「昭」字就是「明」字的意思。孔穎達說:「昭亦明也。」(《周易正義‧疏》)特別要留意的是「自」字。太陽的光,是自己本有的光。黑夜中看不到太陽的光,乃是因為被大地所阻而已。當太陽從地面升起,便光照大地,那是太陽自身顯露它本已有的光。把這個現象類推到人事上,便是說人本已有光明的德行,去除種種惡習、欲念的蒙蔽,光明的本性便彰顯出來。朱震說:「明德者己之所自有也。進而不已,其德自昭,如日有光,出則被乎萬物,非有心於昭昭也。」(《漢上易傳》)
《禮記‧大學》中第一句,便是「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大象傳》辭中「君子以自昭明德」,就是「在明明德」的意思。自明其明德,再使別人也能「明其明德」,就是「新民」(大人之學,不單要自己修身,還要使別人也能自新),而以「至善」為目標。這是進之不已的過程,明乎此,可見這卦名「晉」,還有「進而不已」的意思。
上引許慎《說文解字》中對「晉」字的解釋,取了「日出」義,又取了「進」義,原來也符合後世對晉卦《象傳》義理上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