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懸疑要加上烘托氣氛達到至佳效果。金庸愛用烘托襯托的設計。景象襯托,物件也襯托,且看金庸說寶刀。
補鍋匠氣鼓鼓的從擔兒取出一把刀來,綠皮鞘子金吞口,模樣甚是不凡。他刷地拔刀出鞘,寒光逼人,果然是一口利刃。衆人都讚了一聲:「好刀!」……那店伴將菜刀高高舉起,補鍋匠橫刀揮去。當的一聲,菜刀斷爲兩截。衆人齊聲喝采:「果是寶刀!」……南仁通緩緩抽刀出鞘,寒光閃爍不定,耀得衆人眼也花了。南仁通道:「我這口刀,有個名目,叫作冷月寶刀,你瞧清楚了。」……正要還刀入鞘,那調侯兄突然一伸手,將刀奪過,擦的一聲輕響,刀頭落在地下。……
金庸寫寶刀,是以寶刀襯托寶刀。第一口寶刀出鞘,寒光激射,確非凡品,那知尚有一口寶刀,削「寶刀」如泥。寶光流動,瑩瑩如水,方知誰是寶刀至尊。作者描述寶刀一靜一動之出衆,文字之美,層次之清,以物襯物之手法拙勝,令場面生色不少。
人比人 忠奸明如鏡
金庸以物襯物,原來尚有以人襯人的技巧。
《笑傲》中以田伯光烘托令狐沖。田伯光的出現,挾持義琳,不過帶出令狐沖捨命相救時,智勇仁義的性格。《倚天》中丁敏君烘托紀曉芙。紀曉芙頗得業師滅絕師太的好感。有意傳以掌門之位,而丁敏君卻氣量狹縊,早已窺伺掌門一位,每每對紀曉芙攻擊,映襯出紀之明慧聰敏,對各位毫不放在眼內。《飛狐外傳》中,胡斐尋藥王救苗人鳳,鍾兆文則是胡裴的配襯。鍾兆文處處防範,胡斐卻坦然無懼,真誠待人,方贏得程靈素好感,拔刀相助。無鍾兆文機心,顯不出胡斐之豪爽。兩部飛狐傳中的兩大主角,苗人鳳和田歸農也是互相映襯。田歸農瀟灑俊雅,善於辭令而武功平平,但爲人陰險;苗人鳳則赤誠忠義,武功卓絕但木訥貌寢,恰好是個對照。再者此二人其名不如其人,卻剛好形容對方的外表,連苗夫人南蘭也這樣說:「你跟我丈夫的名字該當調一下才配,他最好是歸農種田,你(田歸農)才是真正人中的鳳凰。」
此外,人物的映襯尚有郭靖之渾璞與黃蓉之機巧。美女溫青青對阿九的驚豔襯出阿九的絕色,毒手藥王無嗔前三名弟子的辣手蛇心襯出關門弟子程靈素的清真淡雅等等,都是以人襯人的手法,使得他們的性格更鮮明。讀者對他們的印象更深刻。
大師金盆洗手 小無賴遊戲武俠
金庸小說中還包含有許多寫作技巧,不過以這四種最為出色,最有效果。
論金庸小說,寫作技巧最出色的是《鹿鼎記》,固然書中包含許多高度的寫作技巧 ,而讓韋小寶這樣一個小子在江湖人物和朝廷之間那樣得心應手,是極難寫的,況且寫得娛樂性這樣豐富、這樣吸引讀者,真是難之又難。
有人認爲《鹿鼎記》是反武俠小說的之作。本文絕不同意這種見解。金庸何必反武俠小說?何須反武俠小說?金庸寫《鹿鼎記》是洗手遊戲之作,志在表演。
金庸小說諸作中文學價值最高應是《天龍八部》因爲除技巧和文筆好之外,人性寫得透澈,而帶來的啓迪也最多,是爲他的最佳小說。
註:四種技巧為嚴禁的結構、旁知觀點、影視鏡頭運用及本文提及的懸疑手法。
(圖片:香港1995年電視劇《神鵰俠侶》演員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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