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羅的海國 把香港比下
今年7月1日,香港主權轉移滿20年。在「一國兩制」框架下,香港是「一國屋簷」下的政治特區,也是經濟特區,不實行社會主義制度,保持香港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
香港原有的經濟自由度和營商環境還保持優勢,近幾年仍居全球前列。2016的全球指數,分別排首位和第4位。但是,整體社會的自由度、新聞自由度卻連年下降,這是許多港人感到困惑之處。
總部設在巴黎的「無國界記者」(Reporters Without Borders),是全球媒體監察的非政府組織(NGO)。不久前公布2017年度的全球新聞自由指數(World Press Freedom Index),香港急降4位。
在全球180個國家、地區中,香港排73位,比原老牌共產國家(下稱老共)、蘇東波(1991)後走向自由化的蒙古(69位)、匈牙利(71)還低;與波羅的海沿岸原蘇聯加盟共和國愛沙尼亞(12)、拉脫維亞(28)、立陶宛(36)相比,差距更加大(表1)。
香港原是新聞自由度很高的國際都市。2002年,全球新聞自由指數首次出台,香港排名18;後來,從逐漸下降轉為急跌(表2):2011—2012年54,2013年58,2014年61,2015年70,2016年69。指數的一再下降,突顯新聞、言論自由的潛在危機。
本文以比較研究的視角,述評不同社會制度下新聞自由度的差異,分析差異背後的政治、經濟因素。
香港降到73 台灣升為45
新聞自由度下降或上升的趨勢,先從廣義的華人聚居地區經濟體比較述評。
從全球新聞自由指數和綜合性的自由指數(自由之家主辦,華盛頓),到國際貨幣基金(IMF)的人均GDP排名等,香港和台灣、中國大陸分列評分、排名。把分別有華族人口70%、24%的新加坡、馬來西亞也列入,則華族聚居地的量化比較「參照體」有5個。
2017年的新聞自由指數,5個地區的排名(括號內數字,是比2016年的升或降)是:台灣45(+6),香港73(—4),馬來西亞144(+3),新加坡151(+3),中國大陸176(+0)。
如以排60位或上者為「新聞自由度高」,則台灣在這一組,它是亞洲的最高位,比南韓(63)、日本(72)都高。它的排名保持多年上升趨勢(2015年50,2016年51)。
這種趨勢和選舉權的發展、選舉新聞多,促使「無國界記者」把亞洲辦事處設於台北。
新加坡位低 倒數30之內
新、馬和中國大陸的排名,一向很低。中國大陸更在倒數10之內,今年是倒數5,這幾年徘徊在倒5上下。
經濟發展水準的高低,不一定與新聞自由度成正比。2016年,廣義華族地區人均GDP(美元)是:新加坡約5.3萬,香港超過4.3萬,台灣接近2.3萬,馬來西亞約0.93萬,中國大陸約0.81萬。
香港在全球人均GDP排名16上下,新聞自由度高於人均GDP較低的中國大陸和馬來西亞。但是,人均GDP幾乎少50%的台灣,新聞自由度卻比香港高28位。
新加坡早列入經濟發達國家,多年排在10名之內,去年的人均GDP相當於台灣的2.4倍,新聞自由度卻一直很低,今年列全球最低30之內,排位與台灣相差106位、與香港相差78位。
西方發達國 自由指數高
在各類全球指數,特別是自由之家的自由指數(綜合類)、美國傳統基金會(華盛頓)的經濟自由指數及新聞自由指數、清廉指數等,排位最高的一組,大都是西方經濟發達國家;最低的一組,則多半是「一黨領導」的老共。
2017年的全球新聞自由指數,前10位是:1.挪威,2.瑞典,3.芬蘭,4.丹麥,5.荷蘭,6.哥斯達黎加,7.瑞士,8.牙買加,9.比利時,10.冰島。其中,6和8是美洲的發展中國家,其餘為歐洲經濟發達國家,人均GDP超過4萬美元。
其他西方經濟發達國家,如奧地利、紐西蘭、德國、澳大利亞、加拿大,排位在11至22之間;法、英、美,則分別排39、40、43,均在高位組。
排位在倒數11之內的,有5個老共:北朝鮮倒1,中國大陸倒5,越南倒6,古巴倒8,老撾倒11。
蘇東波衝擊下解體的老共,俄羅斯和原蘇聯中亞的加盟共和國,新聞自由指數的排位也很低:俄羅斯148,塔吉克149,哈薩克157,烏茲別克169(倒12),土庫曼178(倒3),前4國是上海合作組織(簡稱上合)的成員國。
新聞自由度 涉政治生態
新聞自由指數的高與低、升與降,除關乎經濟發展水準,尚與錯綜複雜的政治生態有關。
歷史典籍《貞觀政要.誠信》引唐太宗語:「流水清濁,在其源也。……源濁而望水清,理不可得。」就社會現代化與新聞自由而言,所謂水源的清濁,可伸延解讀為孕育和發展新聞自由的良好政治生態,或其反面。
建構良好的政治生態,需有司法獨立的法治,自由的社會制度(包含規範和限制公權、保障人權的機制),具公平競爭機制的完全市場經濟體系,NGO、壓力團體有活動空間的民間(公民)社會;還要有行政中立、具廉政機制的公務員體制(如香港原有的英式公務員體制)。
西方經濟發達的民主國家,都有這五大優勢,並成為新聞自由的基石。
「一黨領導」的政體,遠離法治,缺乏良制,沒有完全的市場經濟,甚至仍實行僵化的計劃經濟體制(如北朝鮮),更打壓或不容許民間社會;亦沒有行政中立、廉潔的公務員體制,只有官本位的官僚主義體系、常見的假大空現象。水「濁」之地,必然沒有真正的新聞自由。
中國大陸向來有嚴密的新聞、言論、思想控制,源自列寧、斯大林的蘇聯新聞審查制度積弊甚深。這幾年政局左轉,增強新聞監控和「意識形態鬥爭」,即使是「姓黨」官媒體受到的管制也增多。其在全球新聞自由指數的排名,在倒5或倒4,也就成了「新常態」。
俄羅斯和中亞諸國的原老共崩潰後,列寧、斯大林遺毒深,原來體制弊端的沉澱多,也是「水不清」之地,亦缺乏新聞自由。
港連年頹勢 涉外來因素
相對於戒嚴時期和民主化啟步時段,台灣的新聞自由度大有改善。這關乎21世紀以來民主化步伐加快、兩黨輪替制的建立和發展。台灣居民有充分的選舉權,從最低的里長選舉,到縣、市長和議員選舉,直到立法院和總統選舉,選民都有行使直接選擇權的一票。全民擁有普選權的實現,有助鞏固或提升新聞、言論自由。
香港原也有五大優勢,人均GDP又列發達經濟體之林,新聞自由度本應在指數的高位區,但多年來一直處於下降的頹勢。
頹勢的形成,主要是外來的因素,變相的政治干預,某些極左的義和團式恫嚇,對國企廣告的嚴緊調控,使香港的傳媒生態惡化。內在的因素,是香港沒有普選,行政長官由1,200個選委圈出,衍生689長官、777長官;缺乏民主機制的社會、政府,妨礙新聞自由的發展。
一些媒體的「自我審查」或恐懼性的「迴避敏感話題」,也是重要因素。至於街頭砍殺報紙總編輯和變相「越境綁架」事件的發生,更給傳媒投下難以排除的陰影。
新加坡新聞自由度一直很低,與經濟發展程度、全球法治指數和清廉指數高不相稱。新聞自由度低的主因,是家長式威權政治對新聞的控制偏緊。
本文英文摘譯:http://www.ejinsight.com/20170505—press—freedom—in—hong—kong—is—hanging—by—a—thread/
本文原題〈新聞自由指數港急降台上升〉,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附表後,授權本網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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