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童年最心愛的寶書──繪圖《山海經》

《山海經》雖然是一本印製粗劣的圖畫書,但對於一個10歲的孩子來說,卻是一本「寶書」,可見書籍的插畫和有趣的內容對兒童的吸引力是如何的巨大了。

1881年9月25日,魯迅誕生於浙江紹興,當時的周家是一個沒落的封建士大夫家庭。魯迅的祖父周介孚是清朝進士,曾做過十多年的京官。父親周伯宜曾考取秀才。以後參加過好幾次鄉試,都沒有考中,一直閒居在家裏讀書。

封建教育  窒息心靈

1887年魯迅6歲,進私塾跟遠房的叔祖父周玉田讀書。當時紹興一般小孩子開始讀書,大都先讀《三字經》或《百家姓》,其次就是《千字文》、《千家詩》等傳統識字課本。可是魯迅的祖父對於兒童教育,卻另有一套思想,和當時的人很不一樣。

他主張先讀《鑒略》,這是一本簡要的中國歷史讀本,他認為首先應有一些歷史基礎的知識。魯迅的父親也贊成,認為《鑒略》比《百家姓》、《千字文》有用得多,因為從中可以知道由古到今的大概。 可惜在教育兒童的方法上,他仍然和當時的許多家長一樣,一味責令子女強記背誦。

兒時背誦《鑒略》不愉快的記憶,魯迅在40年後有深刻的描述。《鑒略》的文字深奧難懂,幼年的魯迅只是跟着塾師讀着丶記着丶背着,對書中含義,一點也不理解,因此讀過就忘記了。 書桌上除了《鑒略》和習字的描紅格,對字課本外,便不許有別的書。 魯迅對於這種窒息兒童心靈的封建教育,覺得很難忍受。

奇珍異獸  點亮眼睛

魯迅的啟蒙老師周玉田藏書很豐富,魯迅特別喜歡看他收藏的《花鏡》。這本書不僅介紹了培育各種花木的知識,而且還有許多好看的插圖。《花鏡》引起了魯迅熱愛圖畫書,以至成年以後對兒童讀物的插圖十分關注。

有一次周玉田對魯迅說:「曾經有一部繪圖的《山海經》,畫着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三腳的鳥,生着翅膀的人,沒有頭而以兩乳當作眼睛的怪物,⋯⋯可惜現在不知道放在哪裏了。」

從此魯迅一直念念不忘《山海經》,很想獲得一本,看看裏面的圖畫。後來,他的保姆長媽媽終於給他買了一套,他如獲至寶,真是高興極了。「我似乎遇着了一個霹靂,全體都震悚起來,趕緊去接過來,打開紙包,是四本小小的書,略略一翻,人面的獸,九頭的蛇,⋯⋯ 果然都在內。」

這四本書,魯迅說是他最初得到,最為心愛的寶書。對於這套寶書的印象,魯迅回憶說:「書的模樣,到現在還在眼前。可是從還在眼前的模樣來説,卻是一部刻印都十分粗拙的本子。紙張很黃;圖像也很壞,甚至於幾乎全用直線湊合,連動物的眼睛也都長方形的。但那是我最為心愛的寶書,看起來,確是人面的獸;九頭的蛇;一腳的牛;袋子似的帝江;沒有頭而『以乳為目,以臍為口』,還要『執干戚而舞』的刑天。」

《山海經繪本白鹿記》(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0年)
《山海經繪本白鹿記》(華東師範大學出版社,2020年)

打開了閱讀創作的大門

看了這部繪有奇異圖畫的《山海經》後,魯迅開始搜集有繪圖的書。他後來又另外買了一部新的石印《山海經》,綠色的畫,紅色的字,比那本木刻的精緻許多。

周作人也曾提到魯迅與《山海經》的關係:「魯迅與《山海經》的關係可以說很是不淺。第一是引開了他買書的門,第二是使他了解神話傳說,扎下創作的根。」

《山海經》雖然是一本印製粗劣的圖畫書,但對於一個10歲的孩子來說,卻是一本「寶書」,可見書籍的插畫和有趣的內容對兒童的吸引力是如何的巨大了。魯迅日後對童話有特別濃厚的興趣,也未嘗不可以說是從獲得「寶書」繪圖《山海經》開始的。

《山海經繪本白鹿記》(繁體版,香港中華教育,2021年)
《山海經繪本白鹿記》(繁體版,香港中華教育,2021年)

原刊於作者著《魯迅與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嚴吳嬋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