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戈平：一國兩制開創治國理政新局

北京大學法律學院教授、香港基本法委員會前委員饒戈平教授的新書《與時偕行──一國兩制與基本法在香港的實踐》6月14日在香港舉行新書發布會，饒教授在會上發表講話，以下為講話主要內容：

《與時偕行──一國兩制與基本法在香港的實踐》這本書，是我30年來有關香港研究的一些論文和演講稿，大多是「應景之作、應時之作」，記錄了一個內地學者對香港實施一國兩制和《基本法》的一些粗淺的觀察和思考，期待能夠與各界朋友交流與切磋。

資本主義制度保證香港繁榮

朱國斌社長（香港城市大學出版社社長暨法學院教授）讓我在這個場合講講話，還給我出了一個很宏大的題目，叫做「一國兩制與香港」，這個題目太大了，不是在這裏可以三言兩語說清楚的，我試着嘗試找一個切入點，從一國兩制、資本主義在香港的發展這個視角來談點個人體會，我想講三點看法：

第一點是珍惜及維護香港在一國兩制下，保持資本主義制度的憲制權利。香港地區能夠被國際社會熟悉的歷史其實還不到200年，它足以令香港聞名於世，令人刮目相看的亮點主要有兩點：一是在英國治理下，香港由一個小島漁村，發展成為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成為國際金融、貿易、航運中心，雄峙於東方；二是香港成為中國第一個成功實施一國兩制的地區，開創了治國理政的新格局。國家在籌劃、釐定香港管治模式的時候，也許面臨多種選項。應當首先正視的是香港的歷史和現實，香港發展史就是一部資本主義發展史，資本主義制度是香港取得經濟繁榮、社會穩定的必要條件；資本主義在香港的發展，不能也不應該因回歸而受到衝擊或中斷。與此同時，中央從國家改革開放和經濟發展的全局考慮，需要也能夠容納一個資本主義的香港。香港繼續發展資本主義，保持繁榮穩定，不僅對香港本身有利，同樣也對國家有利。

以鄧小平為代表的老一輩中國領導人，在思考解決歷史遺留的領土問題的時代節點上，正是秉持着這種尊重歷史、切合實際、高瞻遠矚的視野和胸懷，從同時確保國家利益和香港利益的角度考慮，提出一國兩制；國家允許個別地區實行和主體地區不同的社會制度，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優勢互補，共同發展。我想，這一充滿政治智慧的發展構想，彰顯出中國領導者的政治底氣和對治國能力的自信。

回歸後的香港，按照《基本法》，保持原有的資本主義制度和生活方式。我想，這既是國家莊嚴的政治承諾，也是憲法和《基本法》提供的法律保障。為確保資本主義香港的發展，《基本法》授權實行「港人治港」，賦予香港在單一制國家之內最大限度的地方自治權，資本主義的經濟體系完全保留，原有的法律制度基本保留，生活方式依舊，民主政治循序漸進，基本人權充分保障，這些都表明了國家對香港保持、發展資本主義的包容、誠意和期待。九七以後，歷屆中央政府堅守一國兩制方針，依法尊重維護香港資本主義制度，香港可以持續發展，繁榮穩定，香港市民感同身受，國際社會亦充分認可。

近八成香港人支持一國兩制

一國兩制最耀眼的亮點，就在於兩種制度──兩種社會制度在一個國家內同時存在。香港地區的資本主義制度能夠在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內保持發展，可以說是獨一無二、驚世駭俗的。一國兩制在香港實施，經歷了風雨洗禮和檢驗，誠如習近平主席指出的，實踐證明，一國兩制是歷史遺留的香港問題的最佳解決方案，也是香港回歸後，保持長期繁榮穩定的最佳制度安排，是行得通、辦得到、得人心的。一國兩制來之不易、實施不易，值得我們倍加珍惜、維護和堅持。習近平主席多次重申，中央在香港實施一國兩制的立場和決心是堅定不移的，不會變，不動搖。香港市民也把一國兩制視為保持香港繁榮的「定海神針」，相信資本主義能夠在這一路上獲得廣闊發展空間。不久前，香港「民主思路」公布的一項最新民意調查表明，在回答2047年後是否繼續實行一國兩制，超過76.5%的香港市民，不分年齡、教育程度和政治傾向的差別，都明確表達了肯定和支持的立場，我想這從側面表明，經過22年的風雨歷程，一國兩制已經成為香港市民認知的「最大公約數」，最大程度凝聚了香港市民的共同利益，已經成為香港社會的主流民意和基本共識。

從全國角度來看，一國兩制也是國家利益跟香港利益最大化的一個體現，能夠而且已經構成了內地民眾與香港市民的真正的共識，也構成了國家與香港特區共有的政治基礎。我想，這是國家繼續堅守和實施一國兩制的最大原因。正如習近平主席兩年前在香港講了句很知名的話，他說：「我們既要把實行社會主義制度的內地建設好，也要把實行資本主義制度的香港建設好，我們要有這個信心。」

香港成為中國第一個成功實施一國兩制的地區，開創了治國理政的新格局。（Shutterstock）

回歸前後不同憲政秩序差異

第二點我想講一下，香港特區應該，並且只能在一國兩制下發展資本主義，資本主義在香港的發展，並非存在中空期。香港在回歸前後，實行資本主義的最大差別，就在於所處的憲政秩序的差異。作為中國一個特區的香港，香港的資本主義在1997年之後就具有中國的一國兩制特色。回歸後的香港，在中國主權下，可以保持發展資本主義，但必須並且只能遵從中國憲法所確立、香港《基本法》所規定的憲政秩序，也就是我們講的特別行政區制度，這是一個大的前提。

在這個前提下，資本主義香港的發展，不但可以繼續運用自身的優勢和資源，並且可以憑藉一國之利，有效進入內地市場，融入國家發展大局，謀求更廣闊的發展空間，當然，這個過程需要以尊重中國憲法為前提，維護國家主權，正確處理一國兩制下中央與地方的關係。

憲法與《基本法》香港憲政基礎

中國憲法已經適用於香港，香港能夠實施一國兩制，本身就是憲法發生效用的結果；香港特別行政區制度，正是中國憲法的一個產物，是根據一國兩制這個宗旨催生出來的，所以，我們說，憲法和《基本法》共同構成了香港的憲政基礎。當然，一國兩制的實施過程，一直存在着兩種制度的差異和交集，這是一個歷史時期內，不可能改變的事實。倘若沒有這種差異，就沒有必要搞一國兩制。內地的社會主義和香港的資本主義，都受憲法保護，香港實行資本主義制度，能夠從憲法中得到正當性和合法性，同時也承擔着維護憲法的義務和責任。香港可以不認同，不實行社會主義，但不具有敵視、對抗內地制度的權利。對抗沒有出路，對國家不利，對香港也不利。香港的政治、經濟、社會各方面的發展，在一國兩制下是有底線的，那就是習近平主席同樣在兩年前講過的：「任何危害國家主權安全、挑戰中央權力和《基本法》權威、利用香港對內地滲透破壞的活動，都屬於對底線的觸碰，都是絕不能允許的。」

一國兩制不僅是香港地區的事，更是國家的事，是中央治國理政的一件大事，因此，對香港的治理，不能僅僅表現在「港人治港，高度自治」，這中間必然包括中央對香港的管治，中央管治權，也並非僅限於外交、國防，而是像《基本法》所明確規定的，包括十二大項廣泛的、多方面的內容。中央強調全面管治權，不過是彰顯法律所確立的，原本就屬於中央的權利，既沒有增加，也絶不會放棄，其用意不是要貶損或取代香港的高度自治，而是強調兩類管治權的有機結合，以便全面準確實施一國兩制。

空前社會實驗須有共同基準

全面落實一國兩制，確保資本主義在香港的長期發展。香港在一國兩制下發展資本主義是前所未有的社會實驗，它的艱巨性和複雜性，遠遠超出人們當初的預期，對香港，對中央都是一種建設性的挑戰；香港市民仍處在如何適應好憲政體制變化的過程，中央也在不斷的總結經驗，提升管治韌性。面對雙方都是第一次經歷的管治問題，有必要在一國兩制下找到一個共同遵循的基準，在我看來，習近平主席提出治國理政的一個核心理念──全面準確理解和貫徹一國兩制和《基本法》，應該成為我們共同的思想指南，因為這個思想科學總結了港澳回歸20多年來，實施一國兩制的經驗。它不但重申了中央實施一國兩制的立場和決心，而且強調這種實施必須是全面準確、不走樣、不變型，保持一國兩制的正確方向。

6月14日在香港舉行的新書發布會上，（右起）朱國斌、劉春華、梁愛詩、饒戈平教授及城大副校長（行政）李惠光合影。

堅持一國原則尊重兩制差異

我們說，如果要全面貫徹一國兩制，那就必須處理好「一國」與「兩制」；「中央」、「內地」與「香港」的關係，在這方面，有必要提到習主席的七一講話，提出了三個有機結合：

第一是要把堅持「一國」原則和尊重「兩制」差異要有機結合，任何時候都不能偏廢。我想，堅持「一國」原則就是堅持國家主權原則、堅持國家憲政秩序不可挑戰、尊重中央代表國家管治香港的憲政權利；尊重「兩制」差異，不但是內地要尊重維護香港資本主義制度，也包括香港要尊重內地資本主義制度，用通俗的話講，就是「你不吃掉我，我也不吃掉你」。「兩制」在「一國」下求同存異，不同而合。

第二是維護中央權力和保障香港特別行政區高度自治權要有機結合。我想，兩種管治權的有機結合，是「三個結合」中的核心要素，也是一國兩制頼以成功實施、行穩致遠的關鍵所在，它們之間不是對立、相剋的關係，而是相輔相成、缺一不可的關係，任何時候都不能偏廢。

第三是講中央與內地的關係。習主席說：「發揮祖國內地堅強後盾作用和提高香港自身競爭力有機結合起來。」任何時候都不能偏廢。香港與內地的關係是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香港為內地改革開放作出巨大貢獻，內地有義務、有理由、有能力支持香港融入國家發展大局，提升自身競爭力，再創輝煌。

稥港能夠傲然於世的立身資本，關鍵在於她的經濟成就和國際地位，保持繁榮穩定，是資本主義香港持續發展的要求，也是一國兩制的根本共識，習主席殷切期待香港社會能夠聚焦發展這個第一要務，把主要精力集中到「搞建設，謀發展」上來，充分體現了中央政府努力支持香港發展資本主義的一貫立場。我堅信香港能夠同中央、同內地一起，繼續高舉一國兩制旗幟，為維護香港的繁榮穩定，為一國兩制全面準確實施，能夠戮力同心，乘風破浪，創造更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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