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香港人的結婚年齡愈推愈後,以致生育的年齡也相應大了,懷孕的機會因此而相應減低,有什麼方法能使不育夫婦生育下一代呢?這次請來婦產專科陳憶仕醫生為大家講解。
陳億仕醫生,楷和集團婦產科專科醫生,香港生殖醫學中心委任主任。曾發表60多篇論文,內容主要提及多囊卵巢綜合徵,子宮內膜異位症治療及圍產期幹細胞等。現為廣州大學首席研究員,致力研究中醫對卵巢功能的幫助。澳洲悉尼大學內外全科醫學士、新南威爾斯大學生殖醫學碩士、香港大學醫療科學碩士、香港中文大學預防醫學碩士、英國皇家婦產科醫學院榮授院士、香港醫學專科學院院士(婦產科)、婦產科學院院士。
卵子存量 因人而異
訪者:香港人的結婚年齡愈推愈後,以致生育的年齡也相應大了,懷孕的機會因此而相應減低,其實有什麼方法解決呢?
醫生:香港婦女的懷孕年齡事實上大了很多,七﹑八十年代,平均生育第一胎的婦女年齡大概是23歲左右,現在卻是33歲,大部份來求診的病人都是35歲以上,但男性和女性不同,因為男性的身體能不斷製造精子,但女性的卵子的存量消耗完就沒有,沒有卵子的時候就會收經,但卵子消耗的速度是因人而異,正常的收經年齡是50歲左右,但40歲過後,生育也會變得困難,因為即使還有卵子,其質素也很差,容易在懷孕期間出現小產。
有些人的卵子消耗速度十分快,可能30或35歲已經收經,如果想用自己的卵子來幫助成孕的話,是接近沒有機會,很多有這個問題的病人都會問「為什麼這麼年輕就會沒有卵子?」,其實成因有很多,但大部份的女性都找不出確實的原因,有什麼後天的因素令卵子消耗的速度加快呢?除了吸煙之外,有些人年幼時接受過癌症的藥物治療,而治療的過程中將卵巢和癌細胞一併消滅,令卵子的數目減少,故現在有些病人會在接受癌症治療前先將卵子存起來。
最近我們有一位21歲患乳癌的病人為例,那時她尚有十多日就要做手術,於是她在手術前先把卵子儲起,這樣即使當她做乳癌治療時真的被抗癌藥物殺死了卵子,仍然有機會生育,有自己的子女,這就是現今科技能帶給我們的希望。雖然尚有其他後天因素導致提早收經,但大部份都是先天的,而我亦會跟病人說先天的基因是無法改變的,所以即使我們透過檢驗而知道背後的原因也沒用,因為我無法改變到這個事實。有些人會因為手術而失去卵子,例如患上卵巢囊腫的病人,即使是良性的卵巢囊腫症也好,施手術始終都會破壞卵巢,令病人的卵巢加速提早衰老。
訪者:生育下一代需要精子和卵子,如果兩者缺其一,不能生育好像已成定局?
醫生:剩下的辦法真的不多,有些人會隨遇而安,接受不能有下一代的事實,有些人會選擇領養,有些人則會找志願者作卵子捐贈。(訪者:香港有提供類似的服務嗎?)在香港是合法而可行的,但卵子捐贈牽涉到很多問題,大家可能奇怪「別人的卵子在自己的身體裏,可以嗎?」雖然基因不一樣,但醫學上有很多成功案例,即使不是自己的卵子,也可順利懷孕和把胎兒生下來。另外有人會問「用別人的卵子生育,一半基因屬於父親,另一半屬於捐贈者,那究竟還算不算是自己的子女呢?」,在香港的法律上,該子女絕對是屬於懷孕者的,而卵子捐贈者亦於法律上沒有作為嬰兒母親的權利。
訪者:女性收經後,基本上與女性更年期的狀況差不多,而更年期的時候會令子宮的養份減少,收經的女性仍可以懷孕嗎?
醫生:很好的問題,答案是可以的。事實上子宮沒有了荷爾蒙的滋潤,就會收經和收縮,但根據我們的經驗,如果使用外來的藥物或陰道塞提供女性荷爾蒙,可以滋潤子宮,這需要一至三個月,不會是太長的時間。舉個例子,英國有一位代母是母親替自己的女兒懷孕,母親是60歲,女兒是30歲,因為女兒第一次生產的時候,不幸出現子宮大出血,所以需要切除整個子宮,永久喪失懷孕的能力,雖然她有卵子,但就沒有了子宮,其母親早已收了經,但仍成功替女兒懷孕並生下子女。
捐贈精子 權衡利弊
訪者:男士有類似的情況出現嗎?例如是到了一定年紀沒有生產精子的能力或數量不足?
醫生:有的,主要分兩種,第一是數量不足,但這個問題仍然可以靠試管嬰而成功令女方懷孕,即使數量如何不足仍有希望成孕,我們遇過情況最差的求診者只有八條精子,而正常男性應該有五﹑六千萬的精子,但該名求診者最後也成功懷孕。這亦是較特別的個案,他本身是香港人,但在內地定居,太太是內地人,而他們在內地求醫時被告知沒有希望成孕,而他們來向我求診時是希望找精子捐贈者。但我提議讓我們嘗試一次,如果失敗才找精子捐贈者。那次很幸運地在他的睪丸裏找到精子,那個手術需切開睪丸,直接在裡面找精子,因為他的精子已經稀少得完全無法在射出的精液裏找到。其實在睪丸裏找到精子的機會也不是百分百,但可幸的是那次手術能為他製造到胚胎,成功懷孕。
訪者:在香港也能找到精子捐贈者嗎?
醫生:對的,其實有一部份的男性是沒有精子,無論用什麼方法也沒用,若想究其原因,找到答案的機會相對上會較(女性不孕的原因)高一點,而這些人通常都有基因的問題,可能有我們所謂的「微缺失」,即是他的Y染色體並不是完整的Y染色體,有某些位置可能會缺了一塊,就會導致患者沒有精子。有些男性的基因多了一條X,正常的男性是X和Y的染色體各一,但沒有精子的男性卻有兩條X和一條Y,而他們射出的大部份精液是沒有精子,即使動手術在睪丸抽取也可能不得要領,這些人如果想要下一代,除了領養之外,就要考慮捐贈精子的服務。
訪者:如何找到精子或卵子的捐贈者?是自己找嗎?還是要靠醫生?
醫生:你可以自己找捐贈者,通常需要找捐贈者的夫婦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找自己的兄弟姊妹或親戚,這自是其中一個選擇,但當中亦有很多考慮,例如親戚的精子,日後尚有很多機會碰面,大家在心理上會不舒服嗎?其次,是倫理上的問題,如果用了某親戚的精子,基因就是屬於該親戚的,但如果該名親戚有了自己的子女,在家族的譜系裏就會成為試管嬰兒的表兄妹,普通的表兄妹可以談戀愛﹑結婚,但礙於倫理,他們卻不可以。如果父母找了自己認識的人或者親戚作為捐贈者,我們也會提醒他們這一方面的考慮。(訪者:本以為找親戚作捐贈者的話,要考慮的事情會更少,因為基因相似。)很多人也有這樣的想法,這亦並非不可行,但需要認真考慮,很多父母立即就想到找親戚作捐贈者,這絕無不可,香港的法例亦容許,只是必需審慎權衡各種利弊。
無償捐贈 作全面檢驗
訪者:如果找不認識的人也可以嗎?
醫生:香港有「無償捐贈」,可能捐贈者本來是想檢驗精子,但如果他們不介意作捐贈,我們會先替他們作一些檢查,這些檢查包括查問家族歷史,看看他們有沒有遺傳病,以及替他們作傳染病的檢查。如果是精子的捐贈,我們會先將精子冷藏起來,因為有些傳染病並不是以即日檢驗的結果就可以作準,當中有所謂的空窗期(即Window Period),以大家比較熟識的愛滋病作一個例子,如果一名男子有一天因為被針筒刺傷而感染了愛滋病,通過驗血得知時其實已經是三、四個月後的事,為了接受捐精者和嬰兒的安全起見,會將精子冷藏大概半年左右,之後捐精者需再次接受抽血,證實他沒有患病後,才會使用他的精子。
醫生:那些相對較少,因為那些病的病發率本身很低,所以就未有需要作相關的檢驗,當然,如果接受捐精的夫婦有憂慮的話,應該先為女方作檢驗,因為如果她沒有隱性疾病的基因,為捐贈者作檢驗亦無意義。
訪者:捐贈者可以作多少次的捐贈?
醫生:法律上有若干的規範,首先,每一位捐贈者(男性或女性也好)不可以有超過三次的捐贈,如果有太多捐贈者的下一代,又碰巧一起結婚生育,會出現倫理問題,但如何得知捐贈者已經捐贈過三次呢?其實香港有相關的管理局,我們需要將每位捐贈者的資料上報有關當局,管理局就會知道該名捐贈者是否在其他地方做過關於試管嬰兒的捐贈,從而亦知道捐贈者生育過多少名小朋友,這就是政府的監控方法。(訪者:自己的子女也計算在內嗎?)對。
訪者:捐贈者會不會知道自己的精子或卵子捐贈予誰人?
醫生:相關的管理局會有那些資料,但會保密,因為該些試管嬰兒長大後有權利知道自己一半的基因不是完全來自他的父母,再者,當他們需要結婚的時候,亦可以在管理局查到究竟他與他的另一半是不是來自同一基因,管理局會透露是或不是同樣的基因,但不會透露捐贈者的個人資料。
訪者:整個制度也頗全面,但香港多這些捐贈者嗎?
醫生:其實不多,我自己做過相關研究,對於捐贈自己的精子或卵子的接受程度,中國人比西方人低很多,我相信與中國人的傳統有相當直接的關係。很多人接受問卷調查時,都謂如果沒有能力生養自己的孩子,寧願不要下一代,選擇捐贈的人相對少。觀乎歐洲國家,試管嬰兒中或許有十分一是捐贈而來的,香港可能連1%也未必有。
訪者:當陳醫生你談及捐贈精子或卵子的試管嬰兒時,求診者有甚麼反應?
醫生:各種反應都有,有些人完全不能接受,寧願不要生育,但有些人卻驚喜原來香港也有這樣計劃,想了解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