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一個立於宋代的墓地——蘇氏宋墓。(和平縣地情網圖片)
慎終追遠民德歸厚——死者為大的傳統觀念,是中華文化垂之子孫崇德。先人往生之後,為惜其一別千古,蓋棺論定,肯定其在世意義,故而簡敘其平生事略,借用典故,以至情至性之文字,以工整刁奇之對仗聯句以追思之,為追悼者留下深以為然、不可磨減之印象,此即為輓聯之源起及為用。
有謂輓聯之意念源起甚早,《詩經》之〈小雅.蓼莪〉與〈秦風.黃鳥〉兩篇,內容是輓詩,但在文字形式上,實即輓聯之屬了。
〈蓼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爸媽對不起啊,您辛苦地撫育我,望我成材,我卻只是個平庸之輩。……〕
(蓼蓼=粗大貌,莪=莪蒿,伊=是也,蒿=青蒿,蔚=青蒿)
〈黃鳥〉:交交黃鳥,止於棘。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
〔黃鳥在棗樹上吱吱地悲啼著,像在哀叫:誰人陪秦穆公活葬?——是子車奄息呀!可是——這個奄息,是個百人莫敵的勇士啊!站在他的墓前,不禁令人渾身發抖。蒼天呀!竟然殺了這樣一個好人!如果可以替代,好多人都寧願代他死。……〕
(交交=讀曰咬咬,黃鳥=黃鸝、黃雀,棘=棗樹,穆公=春秋五霸之一秦穆公,死於周襄王三十一年,西元前621年,死時,以活人一百七十七人陪葬,十分殘忍,子車=姓氏,奄息=名字,惴=粵音最、或喘)
十四個字道盡平生
輓聯大概起於北宋,滋衍於明清兩代,大盛於清朝乾隆、嘉慶之世。北宋韓絳官至參知政事,曾代王安石為相,宋哲宗元祐三年(1088) 絳死,據南宋葉夢得之《石林燕語》說,同朝之尚書右僕射蘇頌 (字子容) 送他一對輓聯以弔之:「三登慶曆三人第, 四入熙寧四輔中」(韓絳省殿試皆名列第三)。 十四個字,道盡韓絳平生、功名事業與時代變遷,且全是事實,無虛美,被譽為輓聯之祖。 清梁章鉅《楹聯發話》引同朝梁紹壬《兩般秋雨庵隨筆》說:「此則是輓聯之體耳。」
輓聯,並非只是靈堂引熱淚、追思和增加氣派的點綴性「飄色」; 千篇一律定格為「大樹風高萬人敵,將軍星殞一天寒」(悼將軍之逝),歷來情意真切、可傳之後世輓聯所在多有。
清乾隆八十三年(1773)軍機大臣、名臣太子少保劉傭之父劉統勳辭世,同朝著名學家紀盷以聯輓之曰:
岱色落茫眾山小,天容滲淡大星沉。(劉傭即電視劇之駝背宰相劉羅鍋)
(泰山又名岱,《孟子.盡心上.廿四章》:「(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岱與黛同音,黛色,青黑色;唐王維〈崔濮陽兄季重前山興〉:「千里橫黛色,數峰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