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核協定的簽署，是在維也納。當年緊鑼密鼓的幾輪磋商，筆者還記憶猶新。事實上，關於伊核問題，伊朗與六國（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中國和德國）的談判長達九年。2015年6月至7月，雙方在維也納聯合國城一側的奧地利中心進行了最後的密集磋商，併兩次延期，加時磋商，終於達成伊核問題全面協議。2015年7月中旬，伊朗與六國簽署了《聯合全面行動計劃》，即伊核問題全面協議，並於2016年1月生效。
美國強烈打擊歐盟
根據協議，伊朗承諾限制其核計劃，國際社會解除對伊制裁。兩年以來，負責督查伊朗履行協議情況的國際原子能機構，多次出台相關報告，確認伊朗履行了該協議。
而特朗普大嘴一開，讓歷經艱難的多邊協定即刻受損。5月8日，美國政府宣布退出伊朗核協議，並對伊朗實施新一輪制裁。不出兩日，美國原油價上漲，金融市場動盪，黃金交易價飆升。
從退出巴黎氣候協議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從實施新關稅到退出伊朗核協議，特朗普連懟帶撕，正使國際多邊協議和多邊貿易體系陷入癱瘓，更使全球面臨包括戰爭在內的諸多未知數。之前德國總理默克爾和法國總統馬克龍的訪美，可謂竹籃打水一場空。
伊朗核協議受損，對歐盟的打擊直截了當，尤其在商貿上。即便是小小的奧地利，也面臨很大的慌亂。奧地利在伊朗約有50家企業，而且都在成長過程中，撤資極難。伊朗核協議執行以來，奧地利與伊朗的進出口貿易額逐步上升。2016至2017年度，奧地利對伊朗的出口貿易增長了9%，成交額逾3.01億歐元（進口更是增長了19%，成交額達1.19億歐元）。奧地利出口伊朗的商品主要來自機械、汽車、化工和醫藥醫療等產業。現在面對新局勢，人人自危。奧地利知名企業Voestalpine承接了德黑蘭地鐵建造項目，如今進退兩難。同樣傷腦筋的，還有一家名叫Oberbank的奧地利銀行，這家銀行是首個與伊朗達成信用框架協議的歐洲銀行。一旦美國對伊朗下手，銀行客戶可就要樹倒猢猻散了。
特朗普無視歐盟訴求
特朗普下令退出伊朗核協議後，德、法、英三國於次日發表聯合聲明，對特朗普之舉表示遺憾，並敦促美國政府不要破壞伊核協議的框架，避免採取任何可能阻礙伊核協議貫徹執行的舉措，盡力維護伊核協議在國際防擴散進程中所取得的成果，確保伊朗核協議的實質內容得到落實。
但特朗普政府對之充耳不聞。5月10日，美國財政部公布了一項對伊朗的制裁措施，將6名個人及3家公司加入黑名單，理由是他們在伊朗中央銀行的幫助下，通過阿聯酋的銀行換取美元現金，以資助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殺雞給猴看？
更令世界擔憂的，是美國單方面破壞伊朗核協議，有可能激發伊朗重蹈覆轍，比如重啟鈾濃縮活動，從而改變外圍國家對核的態度。伊朗還可能採取報復行動，眼下什葉派勢力長廊的嶄露鋒芒，便是例證，它或將改變地緣政治面貌，危及中東乃至全球和平。以色列和美國尤其繞不過這個問題。有媒體分析，伊朗大約不會阻止其盟友在敘利亞發動對以襲擊。而以色列最近對敘利亞領土的空襲以及在俄羅斯的活動，急速加劇了它與伊朗之間的硝煙四起。這一切都讓歐盟鬧心。區域戰爭的爆發，將意味着更多難民的蜂擁而至。到時候，歐洲不僅經貿受損，而且社會不安，日子很不好過。
特朗普政府的無理取鬧，還包括要求與美國打交道的他國企業，都追隨他的對伊朗制裁措施。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後，馬克龍曾刻不容緩地表示，法國等歐盟國家會努力繼續遵循協議。話是這麼說，但倘若歐盟公司紛紛撤出伊朗，協議無異於一張廢紙。就法國而言，不少大公司目前也很囧，比如在伊朗有大投資的酒店集團Accor，汽車製造商PSA（包括標致和雪鐵龍）以及雷諾。能源集團Total在2017年剛與伊朗South Pars氣田簽署了協議，如今眼看着可能泡湯，集團正低眉順眼地懇求美國給它特許證。真是又一個典型的歐美關係案例，顏面掃盡成為家常便飯。
默克爾5月9日曾在柏林舉行的基督教民主聯盟地區主席會議上說，鑑於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歐洲未來必須承擔更多的國際外交和安全責任。大概是時候了，因為歐洲別無選擇。
原刊於《東方財經雜誌》微信平台，本社獲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