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圖片:印第安原住民被安排到那個地方後,失去了民族守護土地的那種連結跟使命感,年輕人看不到未來,很多人還不到成年就想自殺。(Pixabay)
一個新聞揭開了中國貧窮地區的問題
上個月在中國發生一個大新聞,甘肅的一位貧窮的母親楊改蘭將自己的四名子女砍死然後自殺。這個新聞震驚了所有的華人,28歲的母親親手殺死自己的四名孩子,然後再自殺,孩子們的父親在事情發生過後的幾天,也服毒身亡。短短的幾天,這一家六口的性命全沒了,一連串的悲劇,讓人措手不及。
虎毒不食子,我看楊改蘭,怎麼也是不捨和心痛的。在那貧窮到極限的地方,親手拉拔自己的四個孩子,照顧他們的食衣住行,給他們買衣服,希望他們的人生不要像自己一樣絕望。這樣的一個媽媽,肯定是愛孩子的,但是為何這麼愛孩子的母親,最後會親手對孩子下毒手,拿着斧頭砍他們,連一絲活着的機會也不給?我們可以猜想這一定是某種生不如死的絕境,只是這壓垮這家人的最後一根稻草,隨着滅門慘案的發生,再也不會有答案。唯一確定的是,這個悲劇真真切切地發生了,也確確實實地存在在我們的社會。
活在盛世中的我們,也許工作時間長、工作壓力大,但是大多數的人還是有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窩,有一份再怎麼差但還是可以餬口的收入;也許日子過得不盡如人意,但是回到家還是動個手指就有電視可以看。一年賺3000元人民幣的生活距離我們太遙遠,遠到我們看不見。直到慘劇發生,這些本來無人聞問的人引起大家的關注,才讓人們發現社會兩級分化的嚴重。
貧窮的存在遠超過我們的想像
貧窮不是只發生在中國、或是我們印象中的東非,在大家眼中的富裕美國,也有着悲慘世界上演。美國懐俄明州的一個印第安保留區,是全世界自殺率第二高的城鎮。美國的自殺率大約是10萬分之12.6,而這個小鎮的自殺率是10萬分之30,是全美平均自殺率的三倍。除非親眼見到,我們很難想像,美國有些地方的生活品質比第三世界還糟。印第安原住民被安排到那個地方後,失去了民族守護土地的那種連結跟使命感,年輕人看不到未來,很多人還不到成年就想自殺。一位父親的孩子在16歲的時候就上吊,那個孩子的其他65個同輩的朋友只剩下15個,其他全部都不在世了,這些人活得比在難民營的孩子們還沒有希望。在這個小鎮中,雖然寧靜,但是這份寧靜,對於內心脆弱的人反而造成巨大的影響。這裏的人收入低、與世隔絕,他們被孤立、找不到機會可以改善生活,如果再加上健康和家庭問題,這些人很容易陷入困境中走不出來。
類似的事情,在北歐的格陵蘭也存在着。根據統計,格陵蘭是全球自殺率最高的國家,高達10萬分之82.8,是美國的六倍。和懷俄明州的印第安原住民區相同的是,這裏大多數自殺的人,不是老人,而是年輕人,具體地說,是年輕的因紐特人。因紐特屬於愛斯基摩人的一支,是美洲的原住民,分布在北極圈周圍,以捕魚為生。在西元1300年,因紐特人從阿拉斯加向東遷徙,滅絕了古愛斯基摩人,並在格陵蘭建立了據點。在1970年代,丹麥人來到格陵蘭,建立了大城市,因紐特人原本的生活方式受到影響,有許多人為了生存不得不被遷徙到大城市中,在大城市中,他們不再與海為鄰、不再說自己的母語,他們被貶抑、失去了歸屬感,心中盡是孤單與失落。
世界不同的角落裏,有不同的貧窮故事在發生,中國、美國、格陵蘭的貧窮人民自殺的原因也許不盡相同,但是同樣的一點,他們都對未來失去了希望。看不到希望的人生,誰又能說活着會比死亡來得好?
培養謀生能力才是改善貧窮的根本解決之道
貧富差距是全球領袖們都應該極力改善的問題。美國民主黨的候選人希拉蕊柯林頓在她的政見中承認,美國在貧窮線以下的人口雖然比前年少,但是極端貧困的人數卻有所增長。她提出反貧困策略,把10%的聯邦資源給那些長達30年生活在貧困線下的20%的人口。拯救貧窮的方法很多種,但是最根本的不外兩項目標:改善人民的收入還有加強人民的教育程度。貧窮線下的人,只有找到了謀生方式,受到了好的教育,才有希望改變人生。希拉蕊的政見會不會實現我不知道,但是即使真的實現了,政府的援助真的是拯救貧窮人民最好的方法嗎?
回頭看楊改蘭事件,悲劇的導火線,有人說是因為當地官員在兩年前取消了對這個家庭的低保資格,以至於楊改蘭一家再也拿不到政府補助,在那以前,這家人是有拿到政府補助的。如果政府補助是良藥,這家人怎麼會在沒有補助之後就無以為繼?仔細分析,政府的補助並沒有辦法真正解決問題。這家人的生活並沒有因為這份補助而真的改善,政府的補助可以解燃眉之急,卻無法改變貧窮戶謀生的能力,以至於補助一斷,沒有其他辦法改善生活的一家子就走上了絕路。”給人魚吃,不如給他一支釣竿”,真正的扶貧是要讓貧窮的人口能夠培養出經濟自主的能力,給與他們教育、教導他們謀生的方法,讓他們感到人生有希望,不再依附他人當一個沒有尊嚴的螻蟻。
要思考如何幫助這些貧窮的人口,人類學家珍古德(Jane Goodall)的作法很値得參考。珍古德在1991年啟動了根與苗(Roots and Sheets)計畫,計畫的本身是幫助貧困的居民了解環境,並且與環境產生良好的互動,達到改善生存環境的目的。這個計畫一開始是在東非成立的,東非的居民在當時因為沒有太多食物可以吃,所以會抓猩猩來吃。為了改善居民生活品質,同時拯救當地的猩猩,珍古德想出一個方法,就是養雞。她和義工們先發放一些雞給當地民眾,然後教他們如何養雞,雞生蛋、蛋生雞、生生不息。居民有雞有蛋可以吃,就不用再吃猩猩肉,這個方法有效地改善了當地的問題。類似的作法也在美國被研發,根與苗的義工們在美國懷俄明州的原住民區教導當地的民眾種玉米,一開始困難重重,這群對未來失望的年輕人,根本不相信有人會來幫助他們,他們不相信世界,不相信任何人。心中充滿怨恨的貧窮年輕人,在玉米田即將採收的前一個星期,把所有的玉米砍光,讓志工的心血一夕之間化為烏有。但是慢慢地,這些人感受到溫暖,也了解到他們真的有機會改變人生。志工們教導他們謀生的能力,讓他們對未來重拾希望。當一個人身陷困境的時候,他會看不清楚出路,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客觀的第三者幫助他們找到方向。種玉米養雞不是什麼高科技,卻真真切切地幫助了這些人。
讓一顆絕望的心重燃希望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是有做就有改變,有改變就有希望。楊改蘭事件發生後,我忍不住地想,改變世界也許不容易,但是會不會只要幾隻雞,就可以拯救一個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