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幻疑真的陰謀論

陰謀論所指的,是和中國大陸高科技發展有關的一些頂級人才和企業離奇地接連出事,彷彿背後有一對「無形之手」在策劃布局,目的是為了阻撓和破壞大陸在高科技發展的進程。

早前發生了幾宗引起關注的新聞,被串連成一個「驚天大陰謀」。12月1日,中國的龍頭科技企業華為副董事長孟晚舟在加拿大被捕,美國政府要求把孟引渡去美國受審。同一天,美籍華裔科學家張首晟自殺,他是研究高能物理的專家,行內人認為他的發明可以應用在芯片上。12月3日,荷蘭光刻機巨頭ASML的元器件供應商Prodrive發生火警,焚毁了中國企業預訂的光刻機。光刻機的精密度,決定了芯片的上限,而ASML壟斷了頂級光刻機。

美全力阻遏華為擴張

陰謀論所指的,是和中國大陸高科技發展有關的一些頂級人才和企業離奇地接連出事,彷彿背後有一對「無形之手」在策劃布局,目的是為了阻撓和破壞大陸在高科技發展的進程。正因為是陰謀論,故此沒有任何具體證據,然而太多的巧合,又不得不令人產生諸多猜測和推論。

猜測之外,也有看得見的證據,是美國全力阻遏華為的業務擴張,以及要剷除華為5G勢力的決心。從今年初開始,美國政府即連番出招,務求要趕絕華為進入各個主要市場。

在2017年度的年報中,華為透露了「為全球17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1500多張網絡提供專業服務」。在華為的業務構成中,電訊運營商基礎設備業務佔了近50%,營業額之中,國際業務佔了近50%,可以說,華為是中國大陸全球化最成功的公司,但是華為始終未能打入美國市場。

從1999年起,華為就在美國達拉斯開設了第一個研究院,隨後陸續設立了幾個研究中心,僱用了上千當地員工,目的是為了打入美國,然而儘管如何努力,華為依舊被美國排拒在核心供應商之外!

今年開始,美國更是接連出招:1月10日,華為在美國準備召開新產品發布會,但就在前一天,AT&T宣布取消與華為達成的Mate10官方銷售合作──Mate10是華為季度旗艦手機。

今年4月16日,《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指美國就華為是否違反了對古巴、伊朗、蘇丹和敍利亞的貿易禁令展開調查。4月17日,美國聯邦通訊委員會(FCC)發出禁購令,禁止美國運營商使用聯邦補貼,購買可能對國家安全造成威脅的公司的設備,矛頭直指華為,也令華為在美國的市場空間進一步收窄。

2018年4月19日,「美國國會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發表報告,指中國政府可能支持某些企業進行商業間諜活動,以提高競爭力及促進政府的利益,華為再次榜上有名。事實上,從2008至2010年之間,美國以「國家安全」為理由,多次拒絕了華為以收購美國公司的方式進入美國市場。

美國以外,跟美國友好的盟友如澳洲、英國、韓國、印度、日本等,都以各種理由禁止華為進入市場、終止合作甚至移除設備(英國情報機關「政府通訊總部(GCHQ)」指華為提供的關鍵設備造成了一定的安全風險)。

華為是中國最大的民營企業之一,由員工100%持股,然而美國及其盟友都指華為是配合中國政府的情報工作,而且得到政府在幕後全力配合。由於華為沒有上市,許多公司的營運細節都不為外界所知,而美國、印度和澳洲都是以「國家安全」為理由,禁制華為的5G發展項目。

副主席被拘押影響不了華為生存基礎,這次美國指華為違反美國禁令跟伊朗貿易,然而這並非華為的「死穴」,美國的最重要目的,是要證明華為其實是中國政府控制、承擔着政府授予特殊情報任務的企業,如此方能徹底「打殘」華為;到底拘捕孟晚舟能否達到這個目的,相信是當前這場風波的其中一個關鍵。

跟「中興事件」不同,中興依賴美國供應零部件和技術(佔25%至30%),結果被美方下達制裁令之後,所有生產線陷入停頓,最終要接受美方的城下之盟,罰款兼要接受美國小組多年的「監督」。

華為的情况完全不同,在1998年制定的《華為基本法》內,規定了公司按銷售額的10%撥付研究經費,持續不斷;2017年的年報顯示,華為研發費用達到897億元人民幣,佔總收入的14.9%。大筆投入經費,令華為在5G技術上能夠獨立自主且保持領先優勢,現在公司副主席被拘押,肯定會影響公司營運,但不會如中興般「一夜休克」,也影響不了華為的生存基礎。《華盛頓郵報》12月8日刊出文章Prosecuting the Chinese Huawei executive is an idioticway to hold China in check,是外國媒體中少有批評美國做法的聲音,結論也認為,這次拘押孟晚舟阻止不了大陸5G的發展勢頭!

美針對華裔科學家調查變本加厲

科技研發需要人才,華裔物理學家張首晟自殺身亡,令科學界為之震驚;陰謀論的「揣測」,是張首晟在自殺前,曾經和孟晚舟一起參加過晚宴,而張首晟在2009年入選中國的「千人計劃」,成為大陸引進海外高層次人才的目標人物,經常往返美國和大陸,令美國政府「高度關注」;2018年11月,美國貿易代表辦公室(USTR)更新《301調查報告》,指中國利用風險投資幫助中國政府獲得美國尖端技術和相關的知識產權,其中就包括了由張首晟創立的丹華資本。

美國針對華裔科學家調查,近幾年有變本加厲之勢,CBS《六十分鐘時事雜誌》曾經報道兩個個案,第一個的主角是曾在美國國家氣象局工作的水文專家陳霞芬,她在一次回國探親行程中被指跟中國水利部副部長見過面,最後招來聯邦調查局展開了兩年多的秘密調查,雖然找不到任何犯罪證據,但陳霞芬卻失去了原來的工作。

另一個案的主角是郗小星,他是美國天普大學原物理系主任,被指涉嫌向中國泄露由美國公司研究的超導技術。郗小星被捕當天,司法部人員清晨時分破門入屋,用槍指嚇,郗小星被戴上手銬帶走……最後聯邦政府無法入罪,撤銷了指控,但並沒有作任何賠償,只表示是搞錯了關鍵證據。大陸的「千人計劃」中不少學者都是美籍華裔,有前車可鑑,未來他們跟內地科技界合作肯定會有戒心。

陰謀論風波已連上香港

陰謀論風波其實已經連上了香港;孟晚舟的控罪之一,是透過在香港成立的公司聯繫伊朗並出口貨物,而孟本人則持有3份香港身分證明文件;美國提出的「證據」,隱隱然點出了香港在孟晚舟從事的一系列活動中扮演了一定角色,為「非法活動」提供了方便!

陰謀論還有另一位人物,就是民政事務局前局長何志平,他涉嫌替中國政府賄賂非洲國家官員換取石油開採權。何志平當過香港特區官員,他的控罪雖然和香港無關,然而事件令人覺得特區政府官員原來有「雙重身分」,在位時是特區高層,落任後就替中國政府「辦事」。

美國步步進逼,早前不少人還以為貿易戰轉趨緩和,中美對峙正在降溫,現在看來不過是假象;中美惡鬥肯定是一場持久戰,局勢千變萬化,令人擔憂的是,香港已經被捲入了這趟渾水。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陳景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