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法律系的學生問我：子女是從己身所出，父母是己身所從出，在法律的親等上是一樣的，為什麼在感情的親疏上有這麼大的差別？植物人王曉民在床上躺了四十七年，父母照顧她，身上連一個褥瘡都沒有，而子女對父母卻是「久病床前無孝子」，不但嫌棄，還會當街打父親耳光，為什麼呢？
親情上不對等
這是一個好問題，人喜歡對等，連小嬰兒都喜歡對稱的圖形，很不幸的是世界上的事並不是都對等的，甚至連大腦都不對等。理智與感情都是大腦的重要功能，在生存上，缺一不可，但是兩者之間的神經迴路卻是大小不對等。理智阻止感情不要衝動的迴路很小，而情緒不管三七二十一，衝冠一怒為紅顏的迴路很大，所以人不是理智的動物。但是大部分人還是理性的，我們才有可能生存到現在，因為這個理性的自我控制是可以被鍛鍊的，後天的經驗可以改變神經迴路的大小。
台灣即將進入老人社會，很多人都有養兒不防老、自己將會老無所終的恐懼。我們有辦法改變「娘無捨子心，子有拋娘意」在親情上的不對等嗎？
可以，畢竟天下的孝子還是很多。我們仍然看到有人彩衣娛親，也有人抱著老母看夕陽，世間事都有因果關係，找到因，才能改變果。
畏多於愛的結局
我在捷運站碰到一位以前的鄰居，她是位單親媽媽，管教孩子很嚴，美國的虎媽跟她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她一路把孩子打進台大和哈佛，現在被外商公司派回台灣來工作。因為她當年是賣房子送孩子去美國念書的，所以孩子買房後，她理所當然的住進孩子的家。
前幾天颱風來，蔬菜天價，青菜變成餐盤的點綴品，兒子覺得維他命Ｃ不夠，打電話來說想吃獅子頭燉大白菜，母親一聽就急忙上菜場去張羅。晚上在吃時，她隨口說了一句「現在大白菜好貴，一棵兩百元」。孩子聽了，馬上放下筷子責罵她說：「這麼貴你為什麼買，你以為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她聽了很生氣，她是因為孩子想吃，才捨得買。但不敢還嘴，因為以前她兇，現在兒子比她兇，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至少兒子還肯讓她住。
她的話使我頓悟到原來「棒子頭下出孝子」的「子」跟「久病床前無孝子」的「子」是同一個人，如果跟父母的關係是畏多於愛，一旦畏沒有了，父子就形同陌路了，只剩下傳統的孝道綁著親子關係。
中國人喜歡打孩子，曾有個教養專家在報上寫說：如果孩子打了還敢做，就是打的不夠重，吊起來痛打，以後一想到會痛，就不敢做了。在動物實驗上，電擊的確是戒除行為最有效的方法，但打會帶來恨，就算孩子成名後會說：當年若沒有父母狠打，就不會有現在的我。但這個代價太高了，親子之愛是動物最崇高的愛，不值得用任何東西去換它。
朋友的孩子在別人眼中是成功的，但對她來說，是一場空！父母千萬不要為了炫耀孩子成就的虛榮心，斷送自己晚年生活的意義。讓孩子從心裡對你感恩，你老了他才會報恩。
原刊於遠見華人精英論壇，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