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畢業生議會主席溫頌安：最重要行之有效

上任一個月，便主持了香港大學畢業生議會自1958年成立以來，首次特別會議，他笑說最大壓力，來自向太太「交人」，現在會議開完，「如釋重負」。身上公職不少，兼要安排教會每早的讀經環節，難以時時陪伴結䄜不久的妻子。他感激她雖有微言，仍每日送他出門、為他煲湯。

9月1日晚特別會議，有人形容為「政治動員」。溫頌安說：「有人便有政治，難以避免。議會的精神，是除了政治，還考慮其他。我們希望持平公正。例如，當會議上有人鼓掌或喧嘩，只要不是耗時太久，我都不會阻止。不過特別會議當晚，也有人一直喝倒采，久久不休，我制止過幾次。我暗自想過，如果勸止無效，如何處理。其實我有秘密武器。」主席的秘密武器，是叫停會議。何時復會，其實亦由主席決定。溫頌安說，主持會議者，需要亦應該有足夠權力執行職務。同時他亦強調，特別會議非主席一人之功，感激議會其他常務委員、港大發展及校友事務部協助。

特別會議通過成立工作小組，處理動議2B及2C項（大要為行政長官不應出任校監；如出任，須改屬禮節性質）。議會的常務委員會將需跟進。溫頌安說：「相關的規例很詳細，常務委員會根據這些規例，成立工作小組，訂立職權範圍。常務委員會有權邀請議會成員或其他人士加入。」他說，會議的討論結果和意見，常務委員會將如實向校長、校務委員會、教務委員會、校董會報告。然而，議會只是討論平台，沒有權力決定校務政策。溫頌安覺得，既然常務委員不負責制訂政策，就不宜在向管治團體報告討論結果時，加入個人意見，或公開表明個人立場。議會議案的跟進或落實，主要責任在於管治團體、政府或立法會。

如今香港大學畢業生議會只是議事平台，權力無法與部分海外同類團體攀比（見下文海外大學管治概要）。溫頌安認為，校友如好好利用議會，已可充分表達意見。「議會不應向誰施壓，也沒有能力施壓。16萬議會成員的意見，難以匯成一把聲音，亦不需如此。」

溫頌安說，會議既已開完，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總結經驗和得着，幫助大學發展。他認為，只要能夠發揮大學精神，妥善管理，誰出任校監、校長，都不重要。將來若資源足夠，溫頌安希望議會可研究大學管治方式，成果提交管治機構參考。

目前港大的管治，有三個核心機關：Court（校董會）、Council（校務委員會）、Senate（教務委員會）。Court 負責香港大學的憲制和法規，由行政長官出任當然主席，成員包括校委會及教務委員會所有成員。20名成員由行政長官委任。練乙錚亦指出，其一半成員來自校外。（註一）

Council 負責港大財政、發展方向、人力資源等實際行政，主席由特首委任。成員1／3即八人為校長、本校師、生、僱員。2／3為校外人士，當中六人特首委任，六人 Council 自己委任。

Senate 負責港大教研、學生事務，成員為教職員及三名本校學生。上述三個機關中，只有 Senate 由校長出任主席。

今次港大風波，不少人覺得政府或政治勢力干預校政，也批評行政長官不應出任校監，掌握人事任命權。溫頌安說，環顧歐美大學，推舉校監、校長乃至管理大學，有不同方式，只要行之有效，獲得認受，當各行其是。他覺得港大的傳統委任方式行之既久，若要批評，理據須詳備、科學；大學管治，沒有天書。「歐洲部分大學的管治架構，有不少校外人士，亦有大學管治架構內校內人士較多。最重要，是行之有效。Leave the options open（開放考慮各選項）。」香港的大學，以公帑營運，須向公眾負責，有人據此認為應讓校外人士參與管治，溫頌安亦覺得：「行政長官作為香港之首，有責任確保公帑用得其所。」校外人士管治與院校自主的張力，應該如何處理？「有技巧地處理。」他說。「一般人都明白事理，所以管治者要多聽意見，明白各種聲音背後的理據，做最好的決定。其實我覺得善用公帑與維持學術自由，沒有牴觸。兩件事都必須要做。」溫頌安提到，香港大學近年多向校友募捐。他認為部分校友對大學有承擔，如果參與管治，大學能夠受益。

按泰晤士高等教育排名，全球頭三所大學，依次為美國加州理工學院、美國哈佛大學、英國牛津大學，均為私立大學。根據院校資料（註二），加州理工學院由 Board of Trustees 即校董會管治，成員均為委任。校長出缺時，Faculty Search Committee（院系招聘委員會）及 Trustee Selection Committee（信託人遴選委員會）會提名人選，經 Board of Trustees 通過。

哈佛大學由 Harvard Corporation（校董會）和 Harvard Board of Overseers（監察委員會）管治。前者自行委任成員，而後者的成員，所有學位持有人均有權投票選出。校長一旦出缺，Harvard Corporation 會諮詢全校師生、校內及校外人士意見，然後透過 Search Committee（遴選委員會）選出，並經 Harvard Board of Overseers 同意。港大畢業生議會的常務委員會，雖然亦由學位持有人投票選出，但不能左右校長任命。

哈佛2007年校長遴選，成立了兩個正式的諮詢委員會，分別諮詢院系成員和學生的意見。

牛津大學 Chancellor 即校監由 Convocation（畢業生議會）選出，但也只屬禮節性質，不同於港大校監有權委任最高權力機關成員。現任為前港督彭定康。

牛津掌握實權的 Vice-chancellor 即校長，由 Chancellor 主持的 Nominating Committee（提名委員會）提名，經 Congregation（大學議會）通過。Congregation 的成員，包括所有教職員、學院管治組織成員、資深研究員、圖書館職員、行政人員及電腦管理員。（註三）

練乙錚曾於本年初撰文縷述劍橋大學的管治架構，現整理並表列其大要，見表一。

港大校委會主席及部分成員，由校監（行政長官）直接委任；此機關在港大管治架構中，實權最大。畢業生議會特別會議後的9月3日凌晨，校委會主席梁智鴻致函港大校友，寫道：「各方踴躍而有序地發言」，「情理兼備」，校務委員會將「確保大學在學術自由和院校自主兩方面不會受損」。溫頌安覺得，信函「寫得很好」，表明梁解決問題的決心與誠意。「其實大部分校友，都想大學好，大家沒有根本矛盾。」港大校友關注組召集人葉建源表明，如果校委會否決任命陳文敏為副校長，或會申請司法覆核。溫頌安認為言之尚早：「不必時常着眼不肯定的事。『如果』，即是未發生。」他說，不認識陳文敏，對任命沒有意見，只認為校委會有決定前，他人不應越俎代庖，應讓校委會有足夠時間，處理份內事。

溫頌安覺得，有爭議是健康的。校友意見不同，正可見港大培養的人才，能夠獨立思考，不易受人影響。他說，明白彼此相同之處，包容對方，才能理性討論立場之相異。「可惜有些表達方式，無助真正討論問題。」他覺得利用爭議解決問題，漸成風氣，有些處理手法「可以改善」。

外界關注校委會有否承受政治壓力，溫頌安說自己不便代為回應。「至於如何面對壓力，就看個人的修養，和對事情的承擔。其實不只身在高位才有壓力，人人都有。早年曾有一位局長教我，連樓下負責開門的保安，都會承受壓力，每人都要學懂處理。」

註一：練乙錚〈依足法例搞批鬥 茶餘飯後商奪權——港大怎麼辦?〉，《信網智庫．練乙錚論叢》，2015年第一季，2月16日。

註二：院校管治架構參考資料

加州理工學院章程（大學網頁）

哈佛大學管治資料（大學網頁）

牛津大學管治架構（大學網頁）

註三：上述英、美大學各機構，均無官方中文譯名。括號內中文名，由記者暫譯，利便讀者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