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疇被莊妃色誘投降,民間歷久傳之鑿鑿,但許多疑點被認為無可能。先是正史並無所載,只道洪乃被皇太極禮賢下士感召而降。另說即使洪承疇好色,難道從未見過美女乎?豈因一異族女子而失節?又有說莊妃說蒙語滿語,如何向說漢語的洪承疇溝通勸降?最有力的說法是一族之主的皇太極,如何甘作綠頭王八,獻出自己的妃嬪?
莊妃委身勸降 是真是假
綜合反對莊妃勸降的說法,筆者更相信確有莊妃勸降這一回事。首先,正史不載至為正確,此等皇家床笫之事何能見諸正史?而柔媚少艾與中年壯漢共處,又一定需要語言溝通方明來意乎?再者皇太極何許人也?欲稱霸天下之霸主也!此等人物以一婦人與天下相比,孰輕孰重,不說自明。況且,皇太極女伴盈庭,而當時女真尚處遊牧民族原始胡風時代,男女苟合,事屬尋常。不似漢俗重視婦女貞節如性命之甚。且莊妃勸降成功後,被升格為皇后,可見其中蛛絲馬跡。
其實,洪承疇自負經世雄才,可以出將入相。今為同袍所累被俘被殺,實心有不甘。故降清主要原因非莊妃獻身,而是深思熟慮後認為投降可以再展抱負。兼且兵敗被俘,即使逃回明朝,面對刻薄寡恩,喜怒無常的崇禎帝,會有什麼好事呢?大將袁崇煥,拼死悍戰,落得凌遲下場。而朝例戰敗將帥的妻兒,即使不被誅殺,也一一被貶為奴,終身受苦。崇禎枉殺文臣武將之酷烈,尤教天下武將心寒。故後來清兵南下掃蕩神州時,抵抗的多是民間組織,官員大多不抵抗,寧戰戰兢兢迎新主。今洪承疇見美人委身相勸,正好順水推舟歸降,臥擁嬌嬈。而自古英雄皆好色,是真名士亦風流,落個好色罵名,總比戰將貪生怕死的罵名好,投降!
獻策十降十不降 緩和漢滿衝突
洪承疇既投降女真。便替皇太極出謀獻計。他向清廷提出給漢人「十降十不降」的建議,被全部接納。內容如下:
- 男降女不降:男子要易服,剃頭梳辮子;女子可以仍作明代打扮,穿明代服飾。
- 生降死不降:生前要穿滿人衣裝,死後則可用明朝衣冠殮葬。
- 陽降陰不降:陰喪如超度法事,可照漢人道佛儀式,不從旗人習俗。日常生活依清廷律法。
- 官降吏不降:官員須頂戴花翎、穿朝珠官服,但低級的役吏可作明朝的打扮。
- 老降少不降:孩子年少無知,不必守清律衣飾禁忌。一旦成年,則須按旗人規矩。
- 儒降釋道不降:出家人不變衣飾,仍穿明朝通行裝朿。
- 娼降優伶不降:娼妓要穿清廷要求服飾,伶人在戲台上演出則可穿明朝衣冠。
- 仕宦降婚姻不降:官吏按清朝典制,婚姻禮儀保持漢人舊俗。
- 國號從官號不從:國號由明改成清,但官員名號沿用明代名稱,如總督巡撫等。
- 役稅從文字語言不從:差役稅捐,全依滿清制度。但文字語言,仍用漢語漢字。
從上文可見,保留許多漢人社會的習俗,這樣便緩和漢滿兩族官民的衝突。此舉既可保存漢人傳統文化一點元氣,而又能令征服者接受及保存顏面。對社會上漢人而言,避免無端殺戮凌辱,更是功德。此中亦可解釋為什麼主演紅樓夢的演員身穿明服了。
出謀獻策 穩定民生
1644年,洪承疇隨多爾袞入關,獻策:「宜先布號令,示此行特掃亂逆,不屠人民,不焚廬舍,不掠財物。其開門歸降者,及為內應立大功者,破格封賞。」這對野蠻戰勝者、愛瘋狂殺戮的八旗兵起了節制作用。洪承疇出力維繫社會秩序,減輕戰敗者的痛苦。洪隨軍入京,京中人方知洪承疇未死,降清了。
洪承疇在平定中原過程中,發揮巨大的作用。他坐鎮南京,採取剿、撫並用的手段,對好些高級將領勸降,從而縮短了戰爭時日,減少生靈塗炭。洪承疇文才武略兼備,獻計甚多。建議清廷沿用明朝的典章制度,建議統治集團習漢文,曉漢語。要滿人了解漢人禮俗,淡化滿漢之間的差異,為完善清朝的國家統治系統奠基,對安定社稷大有功勞。清初鼎定大局後民生繁榮富庶,與明亡前幾十年民生苛逼苦難,無可此擬。
其實他的最重要建議,筆者認為是主張歷代帝主苦學儒家文化。這為清初開國者(極可能是當權的情人孝莊皇太后)徹實接納。有紀錄載清皇室人員被督促學習之勤苦,與明代宗室有天淵之別。
清代帝王貴族苦學 藝文出眾
滿清歷代皇帝和貴族都非常漢化,他們的漢學造詣非常高,不少甚至達到學士水平。如康熙除為英明大帝外,學養才識逾常,且是數學家和當時的科學家。乾隆寫詩逾萬首。大學士納蘭明珠的兒子納蘭性德之《納蘭詞》,水平超過前明所有的詞人。直到清朝末代皇孫,也不乏出眾的書法家和畫家。成親王的掛聯大字,更為筆者激賞。清代出現康乾盛世,很難說不和洪承疇沾上關係。
本文好像只顧為降臣說話,但回顧明朝末年,自萬曆為帝30年不上朝,社稷早已腐爛,民生苦頓叫天不聞。兼之後來崇禎為君無能無恥,枉殺眾多臣下,說話又不擔當。群臣早已離心盼得明主。明朝並非亡於女真八旗兵之鐵騎,實亡於崇禎之手。假使崇禎是明君,洪承疇的生命一定不同。
洪承疇為滿清戮力,自然不乏功名爵賞。但他的親友故舊,都鄙視其人屈節降清,拒與為善。他只好活在悶葫蘆,鬱鬱孤獨餘生。究竟洪是讀書人,對失節有愧於心,只好盡量做一些有益世道的事。後人評之為明朝漢奸,清朝功臣,也真中肯中的。
清朝皇室依洪承疇計策治國,漢滿相融,到了乾隆時代民間漢滿界限已糢糊。到現代已很難找到純正滿人。洪承疇投降滿清,是不是心中早有計劃消滅滿族呢?
說洪承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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