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伊朗關係複雜
從現代史的角度看,沙特和伊朗的關係時好時壞,並不會因為前述的教派或民族意識問題而必然發生衝突。沙特和伊朗的關係受多方面因素的影響,至今也經歷了一波三折的變化。
首先,在二戰後的一段時期裏,沙特和伊朗的關係並不差。伊朗的巴列維王朝與沙特等海灣國家同屬王權政體,尤其都對美國很倚重。伊朗是美國的盟友,沙特與美國長期以來更是維持了一種「特殊」關係,簡單來說就是美國確保沙特王室的安全,沙特保證與美國站在一邊,尤其是在地區利益和能源問題上與美國保持一致。在這個時期,沙特和伊朗在意識形態和對外關係上具有共同利益,基本上可以說這段時期伊朗與沙特的關係是和緩發展的(當然,這並不是說伊朗與包括沙特在內的海灣阿拉伯國家沒有矛盾,在島嶼歸屬和海域劃界方面確實存在利益糾葛,但這些問題大部分獲得了妥善解決)。
其次,1979年霍梅尼領導的伊朗伊斯蘭革命對於伊朗和沙特的關係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伊朗革命提出了「不要東方也不要西方」的口號,它一方面反對王權政體,另一方面強調輸出革命,尤其是利用每年朝覲進行革命宣傳,對沙特造成了嚴重的干擾和威脅。尤其是伊朗為了突破國際和地區層面上對它的制裁與封鎖,非常看重各穆斯林國家的什葉派,對他們進行團結和拉攏,還經常煽動他們鬧事。伊朗的什葉主義路線對它與遜尼派統治的國家之間的關係產生了不良影響,伊朗也由此被說成是一個奉行教派擴張主義的國家。
伊朗革命尤其是其意識形態輸出加劇了沙特的不安全感。沙特對美國承諾的保障逐漸失去了信心。當然,這並不是說沙特要擺脫美國,雙方在軍事和經濟領域的合作仍然很密切,只是沙特的對外政策日趨「自主」。為了對抗伊朗的影響,沙特作為遜尼派大國,一方面加強對瓦哈比主義(沙特的國家意識形態)的支持,另一方面組建了海灣合作委員會來遏制伊朗。沙特視周邊海灣國家為自己安全的屏障,因此,像巴林這樣的小國,其王室是遜尼派的,但民眾超過一半是什葉派,沙特對巴林的穩定是非常關切的,還時不時幫助巴林「維穩」;對位於自己南部的也門(遜尼派和什葉派人口各佔一半),沙特也是非常關切,自1962年以來,只要有必要,沙特就會干預也門事務。在兩伊戰爭期間,沙特還支持伊拉克對抗伊朗。1988年沙特和伊朗斷交。
再次,後霍梅尼時代,沙特和伊朗關係一度得以調整和改善。在霍梅尼去世和兩伊戰爭結束後,1990年代初伊朗開始調整期內政外交。伊朗在第一次海灣戰爭中就保持了中立立場,並迅速恢復了兩伊戰爭期間與沙特斷絕的外交關係,與其他海灣國家之間的關係也得到了改善。這也是伊朗經歷了革命的激情之後國內務實派勢力逐漸上升的反映(霍梅尼之後的兩位伊朗總統都屬於務實派和溫和派)。
1997年,哈塔米當選伊朗總統之後,伊朗與沙特之間的關係得到了進一步改善。比如,1997年12月,沙特王儲阿卜杜拉親王出席了在德黑蘭舉行的第八屆伊斯蘭會議組織(2011年6月改名為伊斯蘭合作組織)首腦會議,這次會議尤其強調了伊斯蘭世界的團結;1999年中,哈塔米又率團訪問了沙特,推動兩國關係得到了進一步發展,強調兩國要在各領域加強合作,共同維護地區的和平與穩定。
由上可知,很難說教派衝突或民族/國家博弈一直支配着沙特和伊朗之間的關係,它們之間既有競爭又有合作,既有緊張也有緩和。伊朗長期以來都是當之無愧的中東地區大國和強國,在經濟、人口和軍事實力上處於優勢地位,但沙特在體量上無法與伊朗抗衡,尤其是軍事實力上,不是一個級別,說沙特與伊朗長期在中東地區爭奪主導權,這種觀點似是而非。不要忘了,遜尼派統治的大國和強國中過去有伊拉克,現在還有埃及和土耳其,他們雖然各因自身問題而暫時陷入困境,但不管怎麼說,沙特並不是中東地區最強大的遜尼派國家,也並非一直有跟伊朗抗衡或爭奪主導權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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