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首林鄭月娥上周到北京出席會議。這次赴京最特別的有三個方面，一是有消息透露首次有香港特首出任中央層級的領導小組副組長；二是中央明確表示支持香港，在粵港澳大灣區建設一個國際創新科技中心，並有實際落實措施；三是林鄭月娥成功爭取港人在香港購買內地高鐵車票的手續費降低幾十元。各大傳媒在報道的時候，各有不同的側重點，反映出對未來香港不同路向的不同關注點。
領導小組未說明權力來源
官方新聞在報道這次會議稱，韓正主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領導小組全體會議」，但沒有說明這個領導小組的權力來源。一般的領導小組，都有「中央」或者「國務院」作為開頭，比如中央外事工作領導小組，或者國務院農民工工作領導小組。前者為中共中央設立，後者是國務院。即使沒有具體說明，觀乎這個小組由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韓正任組長，足以說明這個機構的級別。
中央對香港實行一國兩制，雖然近年強調全面管治，但實際上只是在全方位關注香港的各種施政和政治運作。發現嚴重問題的時候，會由高級別的官員公開高調地提出要求，比如港澳辦主任張曉明日前回應陳浩天在FCC（香港外國記者會）發表演講事件，重提習近平主席去年的講話： 「要在香港落實《憲法》和《基本法》確定的憲制秩序，完善與《基本法》實施相關的制度和機制，這句話大家想想是何等重要！」即使大家都知道張主任指的是香港要為《基本法》第23條立法，但他還真的沒有把話挑明「畫公仔畫出腸」。這就說明，在一國兩制的安排下，中央官員對香港的「殷切期望」甚至是「具體要求」，都沒有行政架構的機制去給香港的官員下命令。
一帶一路是國策，關係到中國經濟轉型是否成功，是否能夠在外交上打破美國的遏制等等重要性，香港理應配合國家的戰略部署。但由於中央政府與特區政府之間沒有行政上的聯繫，中央的要求，也就無法在特區政府官員當中貫徹落實。這個情况今年有所改觀，6月中在北京召開的「一帶一路聯席會議」，會議由發改委、港澳辦和特區政府共同召開，參與的有交通運輸部、商務部、人民銀行、國資委等部門負責人，和香港特區政府律政司、商務及經濟發展局、政制及內地事務局、財經事務及庫務局、金融管理局、保險業監管局以及發展局等司長局長。這是首次中央與香港大規模的負責官員就一個議題共同召開的會議。所謂聯席會議，就是建立一套對接的機制，讓中央各個部門跟香港的對口部門，就一個議題可以直接「通氣」。目前的做法只是溝通信息，還不是上下級就執行命令的工作會議。
這次林鄭月娥可能出任一個中央成立的機構的副組長，誠如她在記者會上說，這個領導小組是頂層設計，權力可以做到「加強統籌和協調」。組長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韓正，副組長可能是香港和澳門兩名特首，組長和副組長也有上下級關係。會議公告特別提到廣東省委書記李希和發改委主任何立峰出席了會議，但沒有說明他們在大灣區領導小組的職位。如果李希和何立峰同樣是副主任，更加進一步確立香港在行政架構上與廣東省是平級單位。
某程度確立上下級關係
香港官員可能出任中央層級機構的負責人，是一國兩制的重大突破。過去查史美倫曾經出任正部級機構中國證監會的副主席，有點特別，據說她只拿一塊錢的工資，所以不是正式的公務員；還有，當該會的最高決策機關中共黨組開會的時候，由於查史美倫不是黨員，所以不能參加，由比她低級的官員開完會以後，適當地向她傳達會議精神。香港警方跟內地警方也有合作，而且就某一些案件的偵查與拘捕行動，可以說合作無間，但畢竟不是上下級關係的工作模式。
這次林鄭月娥可能出任中央級的機構副組長，可以直接向領導小組提交文件和建議會議議程，也可以透過港澳辦提交，某種程度是確立了中央級機構與香港特區政府在行政架構上的上下級關係。這對推動大灣區的協調與統籌，當然有極大好處；但與此同時，是否會因為這個上下級關係影響一國兩制的安排呢？
其實，一國兩制只是憲制上的安排，香港可以享有包括行政、立法和司法的高度自治權。行政上的高度自治是指香港的內部事務，而大灣區牽涉廣東省和澳門、一帶一路牽涉外交和商貿等，都並非香港的內部事務，應該不存在中央干預香港的內部行政事務。至於香港官員在落實全國策略方面的具體表現，如何在考核他們成績中有所體現，則是今後需要研究的問題。
這是一個新鮮事物，各種細節有待進一步研究和在執行中發現和解決。這個問題的重要，不言而喻。至於有些媒體將同一天發生的三件大事，只強調特首為香港市民成功爭取降低高鐵手續費，是矮化特首以及矮化特首職權，不值一哂。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