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大家樂慶祝創立50周年金禧紀念,在萬豪酒店舉行的午宴冠蓋雲集,梁智鴻醫生分享與大家樂淵源的風趣幽默發言,逗得賓客開懷大笑。主席羅開光不落俗套的致辭,也令人留下深刻印象。
之後到火炭大家樂的總部專訪羅主席,從早年放洋追尋求學理想,到接到父親羅騰祥的10頁家書希望他返港接手家族的快餐事業,一直談到大家樂的管理文化與未來發展策略,是一個香港快餐業的經典個案。
筆者與大家樂的關係也很長久,從80年代大學期間初嘗平民雜扒餐,到90年代在報社工作期間,幾乎每晚都到附近的快餐店用膳,到近年經常去住所附近的商場吃早餐,成了生活的一部分,與這家香港象徵的連鎖店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大家樂的口號是「為你做足100分」,這是推動該集團不斷求進步的動力,也成為本人幾年前創業的參考對象。
文:文灼非 羅:羅開光
文:中學你讀哪一間學校?
羅:聖保羅男校,有150年歷史了。
文:你讀足7年嗎?
羅:不是,有12年。我小學已經入讀,讀到中六。
文:當時為什麼選擇去美國讀書?為什麼不去學校對面的港大升學呢?
羅:我自知能力有限,差不多到中三才算開竅,對數理化開始產生興趣,特別是化學和物理。所以中四開始讀理科,所有數理化都很高分,但中國歷史及其他文科全部拿H。
早年對化學工程感興趣
文:當年你有考A-level嗎?
羅:沒考A-level。我考完會考,讀完中六,我就覺得自己不適合待在香港求學。當時我覺得香港的大學學科比較狹窄,不太能滿足自己的興趣。我那時對化學、工程有興趣,選了化學工程,去了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讀本科課程,成績也很理想。1977年畢業後,有幾位教授覺得我可以再深造。當時有幾所學校可以選擇:Caltech、MIT、Stanford,慶幸拿到獎學金讀博士學位。年輕的時候愛逞強,跟父母說:「你們只用供我讀書幾年,之後我可以照顧自己」,這也算是一種良性的反叛。
文:你很自豪吧,父母也引以為傲。
羅:是的。我本來想讀Caltech的control and automation課程,史丹福則想讀生物化學。一間是很專、很小的學校,另一間則是比較全面的學校。我選擇了史丹福,父母當然十分開心。一進史丹福,就發現自己已經注定了跟某一位教授,他專注催化劑的研究,比較重視理論。剛開始讀碩士課程的時候,成績不錯,但發現身邊不少名校出身的同學也不差,他們都讀得很辛苦。
文:當時沒有太多香港人在史丹福讀書吧?
羅:不多,有一兩個。其中一個是高彥鳴,他和我是同一個實驗室的。後來他去城大、科大當副校長。他本來也是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學生,我到該校讀本科時,他已經去了史丹福念博士。説回我那位教授,他很喜歡做實驗室工作,我不太喜歡,有點應付不來。那時候我開始有點掙扎,如果去讀純數理,覺得自己未必比得上那班同學。知道自己的局限,這對日後做生意十分重要。念完碩士課程,我覺得算是對父親有個交代了,開始反省自己到底喜歡做些什麼。如果說繼續做研究,又覺得自己不太感興趣,再讀博士課程也未必能脫穎而出。我便停了一年,留在校園所在地Palo Alto「下鄉」,跑去快餐店做兼職,甚至做保姆。後來,我獲得的第一份工作是做工程的。
受父親感召回港接手快餐業
文:是留在Palo Alto工作嗎?
羅:不是,那時候即使在史丹福畢業,也拿不到H1簽證。那間國際公司派我去比利時和荷蘭,先在那邊的大學做研究。第二個研究是跟大學聯手研究模擬的化學工程。我還打算日後出售這些程序給美國的公司。後來回到美國,在洛杉磯做了兩年技術銷售,販賣那些程序。
文:後來為什麼會回香港接管家族生意呢?
羅:在美國我一路發展得挺不錯,當上了部門經理。1978年碩士畢業後,在外面闖了4年。1981年父親寫了一封10頁的英文信給我,講了大家樂當時的發展情況,開了哪幾間店舖,講了開店的經驗。他又跟我說了市場機遇,還有一些挑戰。當然,他不是在做SWOT analysis(強弱機危分析),雖然不知道這些理論,但他是這麼有經驗、有商業頭腦的人,能講出有邏輯的一番話。之後,他又講了我的堂哥羅開睦及我父親的工作搭檔。我堂哥本來是從事電影事業的,他和我九叔的兒子也回家幫忙。
文:所以你父親打算招兵買馬,希望勸你回去?
羅:父親還說自己身體開始變弱了。我也不知為何,覺得這是一種感召(calling),不用說些什麼,就回去了。從我小時候開始,一直看着父親怎麼白手興家,從無到有,也目睹他做假髮生意失敗,他是怎麼解決問題的。很感恩的是,我沒有仗着家裏是做生意的當個二世祖,父親也沒有逼我去讀商科,讓我跟着自己的興趣去讀書。如果當年繼續深造,或許會成為很成功的科學家。我不讀博士學位,其實是走回應該走的路第一步,做生意的力量已經開始慢慢萌芽。
文:你以前對飲食業是否感興趣?
羅:我對做生意是有興趣的,但是對飲食業沒有特別感興趣。
文:所以是父親想你去做?
羅:父親投身飲食業,我便緊隨其後,好像當年我想讀那幾間名校,其實也是想父親引以為傲。回到香港,他沒怎麼教我做生意,只是給我足夠的信心,相信我之前學過的東西能應付。
經營發展大家樂的戰略
羅:1982年我回來的時候,好像開了18間店。剛開的那幾間,父親自己在摸索。他召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掌握了一定的規律,已經嗅到一種scalability(可擴充性)的商機。如果他當時覺得這盤生意只夠養家糊口,只夠積存一筆積蓄的話,他就不會叫我回來。80年代我們在中環開了幾間分店,算是打響了名號。你也知道戰後的人累積了一定的經驗和財產,見到商機,什麼都想做。我有兩個朋友,一個拍電影,在台灣開公司;一個做製衣,到新加坡開公司。我呢,就想先在新加坡開,再到台灣開,想做到國際化,慢慢企業文化就形成了。你有一條問題問我,能打造出這麼大的市場有沒有做市場分析,其實說到這裏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
文:大家樂有什麼特別吸引你的地方?
羅:我覺得自己有做生意的基因,不過年輕的時候覺得要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力,就到名校求學。
文:你做飲食業也算是轉行,本來是在史丹福做研究,後來天天去巡舖……
羅:一個本身是做科技的人,剛開始投身飲食業覺得難度不大。作為一名工程師,我會從供應者的角度來看問題,而不是需求者的角度。以前做工程的需求一定是剛性的,我有這個問題要解決,就要找個方法解決。但我就是錯在這裏,一開始就搞電子餐倉。供應者就是講效率、標準化。但整個模型(model)還沒定下來,還沒搞清楚狀況,你怎麼做到標準化呢?所以失敗了。
文:所以就激發了你要重新開始?
羅:那時候還沒有激發到。不過我開始反思,自己的所學能應用到的場景是需要自己定好的。經過這次經驗,我開始跟父親、睦哥討論,發現走國際化之路的香港就是一個寶藏。想擴展我們的生意,需要有足夠的人才。我負責營運(operation)和製造(manufacturing),不是市場營運。在新加坡要全盤負責,在香港則做回自己擅長的部分。
文:你花了多長時間找回自己能發揮所長的空間?
羅:第一個是我負責工廠的事務,做中央廚房。那時候我們是全香港第一個做中央廚房的,所有科技的東西都是我負責的。有了信心之後,開始管業務部的同事。從那時開始,對做生意有經驗了。從我剛回來到公司上市只花了幾年的時間。上市之後,有了一個新平台去學習。當時公司也配備了很多人才:上一屆主席陳裕光處理對外工作,財務由許棟華負責,我負責業務、廠務的管理。幾個人分工之後,能在各自擅長的領域有所發揮,之後一步一步向上爬。
專訪羅開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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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type>羅開光簡介
史丹福大學化學工程碩士。現任大家樂主席及提名委員會成員。1982年加入大家樂集團,自1990年起擔任執行董事,直至2016年4月調任為非執行董事。1997至2012年出任行政總裁,2012年4月至2016年3月擔任首席執行官。作為主席,主要負責帶領及管理董事局運作,以確保董事局有效運作及充份履行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