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出令箭當雞毛──局外人當政的惡夢

有句諺語：「拿着雞毛當令箭」，批評小人物弄權作大，今天則出現了為害可達千萬倍的怪事：「拋出令箭當雞毛」——手執大權者罔顧利害，隨便胡作非為。這種人在以往世襲制度或今天私營企業並不少見，但在民主制度下竟然出現，而且難以控制，則須警惕其來源和影響。

美國選民有個方興未艾的趨勢，是對所有競選人或黨派都不滿意時，除了棄權，開始有人在提名時填上家裏一條狗的名字，或者乾脆畫上一隻猴子！近年則愈來愈多人寄望於平時政壇以外的候選人，於是愈來愈多競選者以局外人身份標榜，擺出沒有政壇上的利害關係，便會公正的樣子。在經驗成了包袱、能力變得不重要的情況下，開始出現無德無能者坐上直升機的情況，憑着伶俐的口齒和含混的承諾，只須一年數載，便突然被選入可以左右數百人以至數億人生活的要職，即使政制上有分權制衡的架構和傳媒的監督，仍阻止不了當權者的倒行逆施。特朗普的當選總統和行使特權，便實現了這個看來不可能的奇蹟。

「局外人」不宜當政的實例

特朗普的無情、無賴、無德和無法，在他競選總統前已有跡象，居然仍可脫穎而出。他的無信、無知、無智、無能和無心，則在他當政之後不斷彰顯，其中不少就算是大多數出自局內的壞蛋也做不出的。他的言行，巳經危害到美國以至全球，雖然仍受少數粉絲支持，大部分知識份子和選民已經開始警覺。也許這個奇蹟可以帶來的一點正面影響，是成為一個反面教材，以下僅簡撮出多類這些「局外人」不宜當政的實例，讓選民觀察候選人時多點參照。

無情：特朗普多種缺點早已在紐約市流傳，但他的全國性正面形象，則得益於長期電視節目《飛黃騰達》（The Apprentice）。這個節目召集一批小名人當「學徒」，讓特朗普逐個「炒魷魚」！（開除，You are fired！）這個節目迎合到很多人希望見到名人被打敗的心理，也樹立起特朗普判斷權威的名望，在共和黨初選時，不喜歡其他共和黨候選人者樂於借他作打手，發洩對各方建制派（局內人）不滿的情緒。他的語調愈尖刻無情，愈惹得各方民粹主義者喝采（請見文後有關拙著）。在這種氣氛下，他貶低意見不合的下屬和對手、拖欠合夥人和工人的合約款項、長打官司令對方捱不住後妥協、藉破產來脫債等等無情無義的負面行為，都被姑息起來。
無賴：他自誇生意成功，多項投資卻借破產來脫債，還自誇善於利用法律。他開辦的特朗普大學貨不對版，被多名學生控訴，為了競選總統才賠償學費。他從競選至今幾年間仍不公布繳稅紀錄、堅稱參觀他就職典禮的人數空前（無視於電視上的照片顯示人群遠比以往稀疏，無恥而且粗暴地指鹿為馬，硬指自己更受支持）。他當選後仍靠自己名下的物業去賺取生意。跟加拿大總理商討貿易時，他準備不足，竟然狗急跳牆地拋出一些全無根據的數字，事後還自豪地誇耀自己的睿智！他經常否定前言。最嚴重的例子是罔顧大量俄羅斯干預美國大選的證據，還不斷辱駡本國情報和軍事機關無事生非，並在赫爾辛基會議的記者會上繼續向普京獻媚，堅稱不相信俄羅斯會這樣做，直至引起國內反對巨浪後，則改口說自己一時口誤，原意是不相信俄羅斯「不」會這樣做。很難想像一個普通商人會在重要時刻忽視了「不」字的用法！
無德：他要求屬下提供無條件的忠誠，沒用時則棄如敝屣。替他長期瞞醜兼作打手的律師，現在決定了為控方提供證據。特朗普睚眥必報，對稍為冒犯者加倍還擊。他盡量避免批評白種主義者的暴力行動，坐視種族衝突激化；為了急止非法移民，他不惜下令隔離入境者母子。上任聯邦道德委員會主任在特朗普即位後半年多，便因無法勸阻他肆無忌憚的不道德甚至違法行動而辭職。其中最令人意料不到的一個的是：白宮的法律顧間問他特朗普可否不在他的財政狀況表上簽名！這是特朗普找來的近身顧問都屬於走偏鋒者一例。愈來愈多例子顯示這個圈子妄顧道德、成例和法制，盡量隱瞞、說謊、走法律隙。
無法：他動用競選捐款為桃色事件封口，又不惜威迫誘來隱藏證據（例如付現金而非支票以避查察、又派人恐嚇女方孩子的安全）。在競選對手希拉莉並無受控訴的情況下煽動群眾，他高呼要「鎖起她！」（特朗普的多名助手反而巳經被鎖起來了）他干預司法公正，言辭反覆，甚至利用總統權力辭去追查通俄事件的聯邦調查局長、特意赦免罪犯以鼓勵可能對他作出不利證供的助手。
無信：特朗普競選時聲稱要清洗華盛頓的政壇，選任的內閣首長卻幾乎全部是局內人。由於說謊太多，多家傳媒逐日查點他的言論，據紐約時報的紀錄，他上任一年未足已說謊逾1600次，平均每天說謊5.5次！他又常常改變對外國提出的訊號，即使跟對同學被濫殺的中學生談話，許諾要解決槍枝過多的問題後，很快便恢復到來福槍會的立場。
無知：他平時不耐煩看詳細報告，又取消屬下的常例匯報。他自詡比軍方將領懂得更多，否定全國17個情報機關對俄羅斯干擾美國選舉的報告，大部分時事的消息依靠投他所好的霍氏電台，又詆毀全國絶大部分的傳媒偽造消息。他為了強逼向來緊密合作的加拿大改變貿易條約，竟然以國家安全為藉口，信口開河地誣蔑加拿大曾經出兵焚燒白宮（那是英軍）。由於慣了自己當時說的便算真理，事後也可反口，那便可黑白不分，真假是非皆由我決定！他不顧行政立法界皆大多視俄羅斯為敵國者的反對，又過信自己的能力，要一對一地跟情報老手進行高峰會議，事前還輕佻地說這個會議不需預備，會後沾沾自喜，聲稱獲得盛大成功，回程途中才知道幾乎令到舉國怒惑，連一些平時不做聲的共和黨員都奮起讉責，前任中央情報局局長更說他跡同叛國。直至發現了不少粉絲都認為他示弱以後，他的對策是一方面繼續上馬，邀請普京訪美；一方面大駡伊朗，恐嚇他們將面臨「有史以來最慘重的禍害」，以轉移話題，亦藉此向粉絲表示他是強人！
無智：特朗普經常不必要地侮辱他人，包括國內的女性、少數民族、異教徒、傷殘人士、傳媒、政敵、下屬、以至戰鬥英雄。他也隨時漫不經意地得失英、德、加、墨、澳洲等重要盟國的領袖，在盟國選情不穩時抨擊德國首相和讚揚英相的政敵，即使在有求於對方時也不收口。他在大事當前時，會半夜花時間發出推特去謾駡數年前曾有口角之爭者。他更常在未訂下步驟甚至尚未弄清楚目的和後果時，便拋出兩敗俱傷的政策。
無能：他經營過的特朗普大學、特朗普賭場、特朗普航空公司等都消失了。地產業方面一度大敗，若非債主恐怕損失更多而倖免破產。他還自誇是談判高手，不惜憑着討好和威嚇兩度板斧便敢投下大筆賭注。紐約市的物業水漲船高，他的確賺了不少錢，但地產手段跟政治能力很不同。物業買賣簽了約，便可跟對方斷絶關係，政塲角力則須長遠打算，他那過了關便當神仙，一了百了的習慣，方便了過橋抽板，卻不斷積怨，增加敵人。他選任內閣部長不拘才德，上台一年未足便有多名要離任。為了警戒批評他的離任情報首腦，不惜放棄他們的經驗，要取消他們閱讀機密文件的特權，但不知其中一些人的特權早巳隨離任而取消，這類白宮上下不懂程序的草率、不尊重專材的狂妄，不斷引起大大小小的失誤。特朗普不依常規，專選用聽從己見、有私人關係的情況空前，打着「局外人會更適宜」的旗號，不管受任者的經驗和能力，後果之一是多名閣員巳因私德離職或仍被砲轟。上任聯邦道德委員會主任剛揭露：一個受兩黨尊重的專責的救援國際危難事務主管退職後，一位年僅28歲者上任，還請了五個親人當聯邦官員，辦公室成了交誼所！
無心：特朗普除了早巳形成的一些成見，對很多國內外的主見識有限，既不慣看詳細分析，又忽視經常報告，加上投機的態度，自己不常有一致的看法。白宮的的傳說是：他的決定往往就是最後向他進言那個人的主張。從他對同類事作出不同做法看來，這個說法並非沒有根據，怎樣做、產生什麼後果，他似乎並不真的關心。他出席重要會議前屢說毋須作什麼特別準備，事實上也看不出他作過多少準備。他誇稱見到金正恩時，不用一分鐘便摸出他的底牌！一個多月後他還不清楚後者的策略。他抨擊奧巴馬有事還放假，自己則經常在撩起風波時回到佛羅里達州的私營高爾夫俱樂部渡假。每趟來回皆勞師動眾，他不介意保衛費要大額追加（家人在白宮外住或外出時也需保護）。他要節省環保和福利費用，卻不惜舉行費用龐大的閱兵典禮。花的是國家的錢，受害的不是他的家人，何須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