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曜在中國沒有形成完整曆法體系,所以在選擇日子方面,除了盛行一時的上兀下兀日,已沒有多大影響。但六曜在日本卻甚受重視,而且形成了六曜曆,更成為百姓日常行事的參考。
上文探討過,日本的六曜有可能是簡化版的《宿曜經》。宿曜道的方法較複雜,難以流行民間,而簡化版的六曜擇日則是一講就明白,一用就上手,所以在明治維新時期,即使政府改用西方曆法,摒除了大量傳統的玄學元素,但由於六曜擇日已經深入民心,而且簡單易用,所以仍予以保留。時至今日,信受奉行的民眾仍然不少。
隨便在Google Play上找找,也可以看到專門顯示六曜吉日的年曆程式。
我手上有一本日本玄學家井上象英編的年曆,內裏就將六曜日的排列放在醒目顯眼之處,明顯是非常重視。
六曜不但流行於民間百姓之中,還成為了藝術家的創作靈感來源。
江戶時代末期有一位著名的浮世繪作家叫歌川國芳,他的早期作品中有個系列叫《六樣性國芳自慢》,是將六曜和歷史傳說人物結合起來,成為六大主題。
例如大安日是關於平安時代京都護法神之一怪童丸的故事,又將佛滅日和織田信長及本能寺之變結合起來,代表毁滅和大兇的意象,十分有創意。
大安日是最強緣起
日本擇日的六曜,和小六壬占卜的六曜,雖然在名稱和次序上有差異,但兩者的吉兇含義卻非常相似。
例如先勝日(sensyo),代表當日上午吉,下午兇,所以重要事要放在上午做,而且要急急去辦,遲則生變,成功機會大降。其含義和小六壬的速喜極相似。
友引日(tomobiki),即小六壬的小吉卦,則可吉可兇。吉的時候,代表被別人提攜,兇則有拖累別人或被別人拖累之意,所以當日一般不會辦喪事,以免隨逝者一同去世。在日本,友引日只適合做好事。
有些日本殯儀公司專門在網頁介紹六曜日舉辦葬禮的宜忌,也提到盡量避免在友引日辦喪禮。
《跟爺爺說再見》電影中,兩兄弟在醫院為了到底要在哪一天幫爺爺守靈而吵了起來,大哥說:「哪有人在友引日守靈的?」他們爭論的正是友引日忌辦喪事的傳統。
佛滅日(butsumetsu)是佛祖滅亡之日,諸事不利,這和小六壬的空亡含義也很相近。
至於大安(taian)則顧名思義,是萬事皆安,適合結婚、開業、面試、入職等等,據說首相內閣組閣也會選這天,被日本人視為幾個最大吉日之一。很多日本人選擇在大安這天結婚,視之為最強緣起,其重要性有如中國人的黃道吉日。
小六壬占卜的安卦法,一律由大安開始,或者也是一種美好祝願,希望所求之事皆有美好緣起。
建屋動土在中日都是重要的事情,同樣要做儀式和選擇好日子。日本的動土儀式叫做「地鎮祭」,是向當地土地神祈求許可和保佑,令一切順利。這個儀式通常選擇在大安日舉行,有時也會選擇先勝或友引日,極力避免在佛滅日和赤口日進行,認為這兩天會導致不祥。
所以,和在中國相比,六曜擇日在日本更為深入民間,運用得更加廣泛。但奇怪的是,六曜在日本只停留在選擇日子,由此發展出來的小六壬占卜術卻只流行於中國,在日本似乎毫無波瀾,確是一個有趣的現象。
同樣有趣的是,雖一為擇日,一為占卜,一在日本,一在中國,但具體的卦象含義卻高度相似,很明顯有互相交流過的痕跡。這方面是大有研究的空間。
〈小六壬的前世今生〉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