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歷史邊上的書信

S. Montefiore選輯的書信,提及的人物包括George Orwell、卡夫卡、畢加索、曼德拉,當中的內容十分難得。

S. Montefiore選輯的書信Written in History,找到當年詩人T. S. Eliot(他的詩篇The Waste Land確立了他在詩壇地位)寫給《動物農莊》作者George Orwell的信。

信是1944年7月13日寫的。那時,T. S. Eliot是Faber & Faber的督印人。對任職記者,也是著名作家George Orwell寄來小說《動物農莊》,讚不絕口。

聰明的豬豬

《動物農莊》顯然是對當時在蘇聯掌權的史太林作出嚴厲批評,「所有動物都是平等的」,統治農莊的豬豬如是說。但豬豬要比其他動物「更平等」,而豬豬的首領又要比同類享有更多特權。

督印人的顧慮,那時二次世界大戰仍未結束,英國與蘇聯仍是盟友,一起對抗納粹德國。小說裏面對史太林的諷刺太明顯了,這時候出版《動物農莊》,恐怕會讓史太林不高興。

T. S. Eliot信中有這一句:”It is good writing of fundamental integrity”,內容是好,出版卻又不是恰當時機。詩人只好這樣說:「日後出版這部作品的出版社,相信會繼續出版你的作品。」

詩人的觀察:「你小說中的豬,要比其他動物聰明,因此最有資格去管理農莊。」「但這些豬豬需要的,是公共意識。」話說得得體,卻可見詩人懦弱一面。

一年後大戰結束,有出版社肯出版《動物農莊》了。

《動物農莊》當年出版有一段辛酸。(Amazon圖片)
《動物農莊》當年出版有一段辛酸。(Amazon圖片)

滿紙荒唐言

信,書寫下來,寄出去,總有一天會落到收藏者手上,有「價值」的會讓出版社結集成書。Written in History作者S. Montefiore沒有說明書信如何取得,我們看的時候,相信出版社該做足考據,信件該是Genuine,是由藝術家、作家親筆寫出來的。

畢加索1939年7月19日寫給Marie-Therese的信,流露出他的愛意,是那麼的熱情、地老天荒,他會一直愛下去(第一次見Marie那年,畢加索46歲,Marie 17歲)。

遇見Marie之前,畢加索的Cubism時期將要成為過去,他與舞蹈家Olga的蜜月期也快要結束了。

寫信給Marie的時候,他又認識了另一位創作繆思女神Dora。所以當畢加索對Marie說:”You are everything to me”,藝術家的話,特別是一生風流的畢加索,他寫的信可以當真麼?

作家卡夫卡一生在憂鬱中度過,他寫下不少作品,都不滿意。1924年6月他給好友Max Brod寫遺書,說在他辭世而去時,所有著作、筆記、書信,”to be burned unread and to the last page”。卡夫卡在布拉格的日子過得苦悶、辛苦,作品不過爾爾(對卡夫卡來說,那是自言自語,滿紙荒唐言而已),一把火把它燒掉好了。

Max沒聽卡夫卡的話,好友離世而去,他的作品1925年至1933年面世,成為卡夫卡獨有的天地:Kafkaesque。

年輕的畢加索。(Wikimedia Commons)
年輕的畢加索。(Wikimedia Commons)

內在的力量

1969年,曼德拉在南非已經坐了5年牢(這位年輕律師,因為反對種族隔離政策,遭受白人政府逼害,最後被判終身監禁),他給妻子Winnie寫了封信,指出Positive Thinking乃做人,以至生活不可或缺的要素。

在監獄27年(1990年獲釋),曼德拉指出牢獄讓他明白自己更多。這與論語所講的「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何其相似。

可以這樣說,27年監獄生活,讓曼德拉變得謙和、誠實大方。

勇者不懼,曼德拉不再害怕強權了。

作者說內在力量、Honesty、Simplicity、Readiness To Serve Others,皆為曼德拉的潛在本質,或許也是坐牢坐出來的。

出獄後兩年,曼德拉與Winnie離婚。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兩人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安樂?

在信中,曼德拉說「希望在人間」的重要性:”Hope is a powerful weapon even when all else is lost”。那該是我們的做人態度:即使我們「病了」,卻相信會好起來的,我們會活得開心的。

曼德拉出獄,南非的種族隔離政策成為明日黃花。其後他還當上南非第一位民選總統。往後的日子,南非要解決的問題仍多,但他是為南非帶來希望、為人類帶來希望,不用流血的「革命」,也可以把種族隔離政策一次過解決了。

1993年,他獲得諾貝爾和平獎,實至名歸。

原刊於《星島日報》,本社獲作者授權綜合轉載,題為編輯擬。

張灼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