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文敘》一書中,在殿試提點倫文敘,而得以詩勝另一位同殿競貳之湖北才子柳先開之太師梁儲(書中偶誤作梁柱),也實有其人,他是廣東順德人,生於明代宗景泰二年(1451)。明武宗正德朝,累官至吏部尚書,為內閣首輔(見《中國歷代名人大辭典》),比倫文敘長16歲。至於書中與倫文敘鬥才爭魁首、榮鄉里的湖廣(湖北)士子柳先開,正史並無其人,恐怕只是小說向壁虛構。
廣東「閒書」 鄉情十足
因為是寫給廣東人看的「閒書」,所以增加鄉情,虛構廣東士子同湖廣士子為爭文魁而大鬥特鬥。湖廣士子出聯譏廣東士子倫文敘科場難露頭角曰:「廣東花未發,湖南柳先開」,倫文敘則為廣東、廣東士子扳回一城,回敬說:「湖廣柳先開未發,廣東花發狀元來」——雖是虛構,但卻看得出頗有宋湘搶白湖北士子影子。《倫文敘》一書「借用」宋湘「南龍北躍」一聯,說成是倫文敘對聯,但下聯卻改成:「南麟北走,滿山禽獸盡低頭」。
《倫文敘》一書,講敘文倫、柳先開殿試,光考詩作,實則明朝科舉,以八股文章取士,以四書五經命題,考生必得仿宋經義,以論以朱熹學說為依據,以八股文作答,有一定格式和字數,非如書中說取士之如此簡單輕率。《敘書》有很多純係作者所附會之作;例如,書中有說倫文敘子——鬼才倫以諒未出生即報夢告知倫文敘:「牛耳大,龍耳小,出自《金剛經》第十三。」但《金剛經》十七篇並無此兩句,實則上此係一則民間傳說;有說明嘉靖帝十一年時(1532),嘉靖問當年新科狀元林大欽的,當時林大欽謂是出自《金剛經》上第二頁第三行;又有傳這兩句是清康熙在殿試時,問一個樣貌長得跟他很像的貢士牟恆,牟恆因得神衹之助,故而事先知道這兩句出自《地藏經》第十七卷——但不管《金剛經》或《地藏經》都查無此兩句。
《倫文敘》一書,首頁有〈詠姐〉之數字迴文詩一首:「一姐不如二姐嬌,三寸金蓮四寸腰。輕搽五六七錢粉,裝成八九十分嬌。十九月夜八分光,七宮仙女渡六郎。五更四處敲三點,二人同睡一張床。」亦見清李調元〈詠美女〉、〈詠月〉兩數字迴文詩斧痕。
〈詠美女〉詩是:「一名大喬二小喬,三寸金蓮四寸腰。買得五六七色粉,打扮八九十分嬌。」
〈詠月〉詩:「十九月亮八分圓,七個才子六個癲。五更四點雞三唱,二月懷抱一床眠。」(雞,雞人,更夫也;二月,暮春也。)
坊間俗傳,李調元(1734-1803) 當主考官,他所調教的眾子弟中,有七個中了進士,想為大女大喬、二女小喬就中選婿,遂出上聯:
「一大喬二小喬 三寸金蓮四寸腰 五厘六盒七粉彩 八分九分十倍嬌」,要諸新科進士對下聯,誰人對得通,即以一女下嫁。七個進士苦思終日,六個悒悒而去,最後一個正欲離去之際,忽聞更鼓之聲,突然觸景生情,因而悟得下聯:
「十九月八分圓 七個進士六個還 五更四鼓三聲響 二喬大喬一人選」
大小二喬的身世
大、小二喬是東漢橋(喬公) 的兩個女兒,有國色,大喬嫁與孫策,小喬嫁與周瑜。建安十三年(208) 赤壁之戰,曹操兵敗,但建安十五年(210),曹操擊敗袁紹,於鄴城(今河北邯鄲市臨漳縣) 建銅雀臺,建安十七年(212),曹植作〈銅雀臺賦〉,曹丕作〈登臺賦〉,歌頌曹操「見太府之廣開兮,觀聖德之所營」。明羅貫中《三國演義》說孔明引用〈銅雀臺賦〉:「攬二喬於東南兮,樂朝夕之與共」,以激怒周瑜抗曹,但史無可稽,且銅雀臺建於赤壁之戰之後兩年,時序並不吻合,恐係小說家為求精彩,添加枝葉而已!唐杜牧〈赤壁〉:「折戟沉沙鐵未銷,自將磨洗認前朝。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世局浮沈,令人欷歔!
倫文敘〈百鳥歸巢詩〉,似乎才是真正原計原味的原著。
(封面圖片:wikimedia 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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