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 年中國外交部向外國媒體發出聲明，要求對中國的地名寫法規範化，以後要以「Beijing」稱呼北京，而不是外媒沿用的「Peking」，後來媒體都陸續改過來了。而今民航局向36 間外國航空公司發出聲明，要求將香港、澳門、台灣劃入中國版圖，不能歸類為「國家」，雖然美國總統特朗普抗議，但相信外國航空公司也會陸續改正。香港教育局教科書評審小組要求將教科書內「中國收回香港主權」的錯誤寫法修正，雖然引起一些齟齬，但也不必大驚小怪，相信堅持錯誤的言論最終也會因為「底氣」不足而偃旗息鼓。
「Peking」、「Canton」等中國城市的英文名稱，是外國人的命名，1793 年到北京希望跟乾隆談判降低鴉片稅的英國特使馬戛爾尼（George Macartney），在文件上寫的是「Pekin」，後來統稱「Peking」。1958 年全國人大通過漢語拼音方案，官方寫法改成「Beijing」，但西方人置之不理。1979 年外交部提出要求，很多媒體開始還是堅持沿用叫法。如果沒有記錯，最終「屈服」的是英國路透社。相近的例子是1989 年緬甸政府要求外媒將西方人沿用的「Burma」改成「Myanmar」； 1995 年印度政府要求將「Bombay」改成「Mumbai」。同樣經過一番「陣痛」，目前都已成習慣。
先不論外國人幾百年前的命名是否具有殖民地主義色彩，現在的主權國對如何稱呼自己的城市有發言權，外國人不得說三道四。至於官方名稱改過來以後，一些機構沿用的名稱要不要改，還是認為以舊稱更符合歷史事實，也毋須過於較真，比如北京大學官方英文名稱還是「Peking University」。特首林鄭月娥日前在回應有關問題時講的廣東話， 在英文媒體上還是「Cantonese」； 有沒有必要改成「Guangdong dialect」，見仁見智。儘管在這些英文稱謂上充斥着含混邏輯，香港要不要按照內地對城市名稱的習慣改成「Xianggang」，以後再說，但有一個原則必須指出：必須堅持「Hong Kong」，是「香港」兩個中文字的拼音，而不是外國城市名的一個字「Hongkong」，因為香港是中國和中國人的地方。
習慣若無違原則無傷大雅
習慣與官方要求是兩回事，官方要求與官方規定又更是原則問題。習慣如果沒有違反原則，改不改與什麼時候改，都無傷大雅， 就正如「Peking University」。官方要求，比如要求外國媒體稱北京為「Beijing」，你不改，後果也不會太嚴重，比如路透社堅持了很長時間不改，頂多可能是少了幾個在記者會上問問題的機會，而不至於記者不能領證、駐北京分社不能續牌，畢竟「Beijing」和「Peking」的稱謂不是大是大非問題。但民航局是根據國家主權的原則，規定將港澳台列入中國之下，而不是單獨放在「國家」的歸類，特朗普可以任性地在社交媒體信口雌黃指摘，但美國在外交文件上以國家名義簽署了承認台灣是中國一部分，這不但是中國的政治正確，也是美國政府的政治正確，難道不是嗎？
教科書改邪歸正何錯之有
中國對香港從來擁有主權，這是政治正確。雖然英國確實管治了香港150 多年，但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承認「3 條條約有效論」，中國在1971 年恢復聯合國席位後第一件做的事，就是要求在殖民地名單上剔除香港和澳門。戴卓爾夫人在人民大會堂被鄧小平訓斥了一頓後，也不敢爭辯。中英談判在開頭幾輪，英國人還想「以主權換治權」，最後還是鎩羽而歸。到1997 年，雖然官方一直堅持的說法是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但坊間流行的說法是「主權移交」、「中國收回主權」等。在回歸盛事的大前提下，坊間的流行說法，北京沒有對此節外生枝地加以反對，並非說明可以永遠接受錯誤說法。即使目前坊間還用這樣的說法，官方的要求有沒有被接納，應該也是類似「Beijing」與「Peking」之爭。
然而教科書是官方認可的書籍，以此作為教授學生什麼是正確，包括政治正確，當然需要認真嚴肅。中國對香港「恢復行使主權」和中國「收回主權」有原則性的差別，教育局作為特區政府部門，就應該堅持原則、正本清源，不能讓謬種流傳。這樣的做法，何錯之有？如果教育局不堅持這樣的規定，還真是一個原則性的錯誤。
反對派動輒就給人扣民族主義的帽子，就《國歌法》立法如是，教育局評審小組對教科書提出修改意見如是，實在是言過其實。香港無論是特區政府以至建制派，還真是沒怎麼主張過民族主義，更不要說鼓吹。香港街道的名字，很多是以殖民地總督或高官命名，要不要改是原則問題，是承認不承認殖民地管治的政治正確問題。如果要改，茲事體大，沒有人提出過。但民族主義者最起碼應該清算對中國人實施過殘暴罪行的人吧？有沒有人提出過應該關注街道名當中有一條叫伊利近街？伊利近又是何許人也？
伊利近伯爵八世James Bruce，就是下令火燒圓明園，令宮中3000 人葬身火海，下令讓官兵可以任意搶掠，數以萬計中國珍寶被帶回英國，帶回去的還有一頭北京狗，送入英國皇宮，還恬不知恥地管那條狗叫「Looty」的人。
香港什麼時候有人提出取消這條街名，才稱得上民族主義的大旗義舉。現在要求在教科書上回到正確的說法，應該叫改邪歸正。
原刊於《明報》，獲作者授權發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