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六傍晚到位於大埔的電視台直播室，為英國國王查理斯三世加冕典禮直播做評論嘉賓，大約一小時的直播結束之前，主持人問最後一個問題：你認為查理斯三世加冕之後，最重要的使命是什麼？我不假思索回答：捍衛君主立憲制和維護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繼續作為一個統一的國家。
查理斯三世的加冕典禮，與70年前他的母親伊利沙伯二世的加冕典禮相比，地點同樣在西敏寺，但規模縮小、時間縮短。已故英女王當年加冕禮有包括各國政要在內8000多名嘉賓出席，整個儀式長達3小時。查理斯三世加冕禮只有2000多名嘉賓受邀出席，儀式僅大約一小時。有評論指這是因為查理斯秉持「精簡現代君主制」的理念，但筆者認為，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形勢所迫。今時今日之英國，內憂外患，與70年前伊利沙伯二世加冕時，英國作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勝國餘威猶在相比，不可同日而語，查理斯三世和唐寧街都不得不面對現實。
加冕大典精簡 實踐現代化理念
不得不佩服查理斯三世的耐心，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他足足等了將近70年，創下歷來王儲等候繼位最長的紀錄。雖然經歷戴妃之死的種種風波，但有驚無險，終於，坎特伯雷大主教把代表權力、正義和憐憫的君主權杖交到他的手中，把純金打造的聖愛德華王冠戴到他的頭上。看到查理斯三世和王后卡米拉在典禮結束後離開西敏寺，乘坐黃金馬車巡遊的情景，不由想起已故戴安娜王妃，當年查理斯和戴安娜婚禮之後一同乘坐馬車接受民眾祝賀的畫面，揮之不去。可惜同人不同命，只能嘆一句紅顏多薄命，此事古難全。
雖說是精簡版的加冕禮，但依然是全世界最古老、最矚目的王室典禮之一，英國有近三分之一人口，即是2000萬人觀看了加冕禮電視直播，世界各地的觀眾相信也不少。透過一場傳承近千年、莊嚴且保留神秘感的加冕典禮，向國民、向全世界講述英國的歷史和今天，英國人在歷史傳承方面，確有獨特之處，難怪負責籌備典禮的司禮大臣霍華德公爵說，這場加冕典禮是英國歷史上的「驕傲時刻」。
歡樂祥和背後 難掩國力衰落
但是，在表面一片歡樂祥和的背後，難掩英國國力衰落，內外交困的殘酷現實。就在不久之前，唐寧街在短短幾個月內三易其主，卓慧思創下登上相位40多天就被迫下台的紀錄，政治不穩，罷工浪潮席捲全國各地，君主制亦受到前所未有的質疑。就在加冕典禮期間，英國多地有民眾上街示威，要求廢除君主制，警方逮捕了52名抗議者。在倫敦市中心，大批示威者聚集觀看加冕禮直播，當傳出「天佑國王」一刻，示威者噓聲四起，他們高舉「不是我的國王」的標語，要求廢除君主制，改行共和制。蘇格蘭的格拉斯哥和威爾士的卡迪夫也有示威行動，參與者高舉「廢除君主制，養活人民」的標語。民意調查顯示，英國年輕一代反對君主制的比例上升。還有一個不爭的事實是，查理斯三世沒有他的母親、已故英女王所擁有的道德威望。君主立憲制究竟還能走多遠，是查理斯三世面臨的一個大問題。
74歲的查理斯三世面對的另一個危機是，自從100年前愛爾蘭脫離聯合王國之後，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從未如近年般面臨解體的危機。脫歐不僅令英國自外於歐洲大陸變得孤立，而且北愛爾蘭留在歐盟關稅同盟及歐洲單一市場內，與愛爾蘭的關係更加緊密。至於蘇格蘭獨立運動更是風起雲湧，如果再次舉行獨立公投，大部分蘇格蘭民眾的選擇很可能與2014年那一次不同。當然，阻止蘇格蘭獨立是唐寧街的事，但國王也可以運用王室無形力量影響蘇格蘭的民意，問題是，查理斯三世是否有能力增強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聯合王國的凝聚力？可以肯定，英國舉行下一次國王加冕典禮不需要再等70年，但蘇格蘭的「命運之石」還會不會被運到西敏寺，放在聖愛德華寶座下，就很難說了。
原刊於《大公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