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善沒有仇恨 維護校園生態

香港並無港獨之路,以港獨標語洩憤是盲動主義,使香港的政治生態惡化,不可能令北京當局有「讓步政策」。

香港幾間大學校園的民主牆風波,顯現某些人的浮躁、脫序;社會上也有煽動仇恨、鼓吹鬥爭的暴戾之氣。知識界的思考群,則發出對話、包容、和解的呼聲。

遙遠的愛人  好想靜一靜

非常湊巧的,貝多芬(Beethoven, 1770—1827)音樂節於9月8日在德國波恩開幕(10月1日閉幕),主題是《給遙遠的愛人》(聲樂套曲,1816)。音樂節主席瓦格納(Nike Wagner)說,以《給遙遠的愛人》為主題,或令許多人吃驚,我們處於政治和傳媒的喧囂中,正需要「靜一靜」的空間。

貝多芬的作品,以激情、澎湃的交響曲《命運》、《英雄》和鋼琴協奏曲《熱情》等,深深吸引聽眾。這次的音樂節,從陽剛轉為輕柔,倒是在社會喧囂中,對寧靜和柔情的追尋或「品嘗」。

有趣的,在7月的G20峰會,主辦者德國舉辦貝多芬第九交響曲《合唱》演唱會,其中的第四樂章〈歡樂頌〉,被解讀為針對會前特朗普的「波蘭演講」,嘲諷他的種族主義、煽動仇恨。〈歡樂頌〉充滿博愛情懷、「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包容器度。

貝多芬(Beethoven, 1770—1827)(網絡圖片)
貝多芬(Beethoven, 17701827)(網絡圖片)

〈歡樂頌〉的歌詞,有德國大詩人席勒(Schiller, 1759—1805)的部分詩句。席勒的詩作,有向善中對歡樂的追求,把「沒有敵人,沒有仇恨」、以友善化解仇恨,視為歡樂之源。

音樂會給港人的啟示是:我們的校園能否成為「沒有敵人,沒有仇恨」的樂園,是向善、包容、思考的平台?

要學會做人  勿幸災樂禍

民主牆引起爭議的不當行為,一是「香港獨立」的標語,二是對香港某官員或劉曉波遺孀的幸災樂禍表述。

在一國屋簷下,香港特區有兩制邊界。一方面,是一國的主權地位及相關的權力;另方面,是香港實行資本主義,原有社會制度、生活方式50年不變,不實行社會主義。

在兩制邊界下,定位於地方行政區的香港特區,是一國不可分離的部分(基本法第1條),禁止「分裂國家」行為(第23條)。

張貼港獨標語,雖非實質的港獨組織標識,但在社會上引起爭議,令學生會、校方為難,張貼者也有風險。

香港並無港獨之路,以港獨標語洩憤是盲動主義,使香港的政治生態惡化,不可能令北京當局有「讓步政策」。

對不幸者幸災樂禍的表述,是缺德的行為。

《論語.顏淵》云:「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道出做人的道德底線:自己不願被傷害也就不要傷害他人。

大學校園是「學而時習之」的地方,既要學會做事(專業知識、技能),更要學會做人。所謂做人,涉及社會的秩序文化、個人的道德素養。

就歷史文化而言,做人的修練,關乎儒家的理念:向善、禮、德;也與西方文明社會的價值觀交匯:自由、平等、法治、和平、包容、生命價值、環保等。《論語.雍也》謂:「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恰正是今日校園修練的要素:多學、增長知識,又受禮的規範,行為受禮、德的約束。

就校園文化而言,學會做人涉及人際關係的包容與和諧。如同前面提及的〈歡樂頌〉及席勒的詩,在大學校園內要有「沒有敵人,沒有仇恨」的胸懷,豈能以他人的喪事取樂?

尊重自主權  校外勿施壓

儘管有民主牆的爭議,但不應干預大學校園的自主權。

有中學或辦學團體聲稱,將停止接受教大學生實習。以株連或連坐觀點「警告」學校,對全體學生並不公道,不能因一、兩人的過失,排除所有學生實習、教書的機會。

如同過去發生的校園風波,有類似「專業化」的「憤怒群眾」搖旗吶喊,向街道或校園進發;還有聯署行動,以教訓的口吻說大學應如何如何,乃至指定取消某某教職。北京黨媒亦有「炮轟」之舉,動輒上綱到港獨和「顏色革命」,大喊「嚴懲」造「群眾聲勢」,向校方施壓。

香港的大學有一套治理機制,包含行政自主權、學術自由權;在兩權之下,營造獨立思考、包容、討論的校園環境。校園之外的個人、群體,大都並不了解校園的運作,不應一遇校園風波就介入,甚至以「愛國」之名指指點點和爭「話語權」。

大學既有行政自主權,也給予學生會自治權,學生會自行處置民主牆。中大校園的「香港獨立」標語已於9月20日拆除,校外人不應跑到校園指手劃腳。

上述兩件事,說不上什麼繁難大事,大學校長和相關主管有自主權和能力妥善處理。局外人要尊重學校的行政機制、既定程序,讓學校有時間了解、溝通和化解糾結。不要變相恫嚇、無限上綱,干擾大學的自主權或干預校園的學術自由。

舉旗亮劍式  侵蝕自主權

這幾年,香港面對陸化(大陸化,紅色化)的壓力,兩制邊界受衝擊。大學原有的遴選、聘用和行政中立原則等,受到校外人的政治干預,港大陳文敏事件就是一例。

此事件之引起爭議,一是長官意志下的校務委員會,成為「太上皇」,推翻既定的遴選程序、否決聘用陳文敏教授為副校長;二是所謂無博士學位者當副校長怎麼能審定有博士學位者的研究論文(大意),是違背常規、常識之說。對陳氏的圍攻,類似毛時代的「拔白旗插紅旗」(1958)。

這幾年,山東等地也有極左派衝入校園,圍攻所謂自由化的教授,學校的中共黨委則「接受群眾監督」解聘教授;在廣州中山大學講文革史的于幼軍,亦受高舉毛紅旗的「群眾」干擾,被迫停課。

在一國兩制之下,應讓香港的大學維持校園的自主權、學術的自由權,尊重學校原有的制度、既定的程序,不要把「舉旗亮劍」、「只爭朝夕」和「偉大鬥爭」的一套搬到香港校園。

本文原題〈向善而非仇恨 護校園自主權〉,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後授權本網發表。

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