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在自然學校請了一年假，為的是到台灣考察另類教育的成果，實地看看創立了20年的全人中學（全人），看全人的教學環境、理念、管理、實踐情形與困難，為籌辦自然中學做準備。全人當年由一群關心孩子教育問題的老師及家長，不計較付出金錢，他們四處尋覓土地，買地設計校舍，建設校園區及生活社區，甚至不惜犯法，還是決心創辦這所學校，能在這裏生活，並且當一個義務老師，實在難得。
分享一整年的學習經歷
不知不覺，由9月開始到12月離開，在全人待了四個月，對全人的了解更多更深，最重要的，是跟很多學生、家長和老師交了朋友，後來的環島之旅，也得到他們不少幫助。那時，離開前表示過想看看學生的畢業禮，一直聽聞全人的畢業禮很精彩。於是，7月找了個空檔，特別飛到台灣，參加了全人今年的畢業禮，一睹畢業生的風采。全人把畢業禮叫作「畢業典禮及期末公演」，前後共兩天，表示不只是頒發證書這麼簡單，還要在這個全人舞台上表演，展現自己的學習成果。畢業禮之外，也是畢業生的個人習作發表時期，整整一個星期，每位畢業生也要為自己的「畢業製作」，整理好自己花了一年時間做的專題習作，學習經歷和心得，向老師同學及家長做口頭報告。
我早一天便到了，在山下已有學生及全人校友跟我打招呼，他們都很驚訝，好奇我這香港人，居然特意跑來看他們的畢業禮，他們熱情地和我聊天。晚上，學生都很忙碌，他們在圖書館外的平台上搭好一個舞台，平日是大家休憩的木平台，成了大家舉行莊重的畢業禮的地方。那平台本來很細小，因為每年都有很多家長來觀禮看表演，於是幾年前，有一位學生以擴建木平台為他的畢業專題，花一年時間學習和建造，並且以此寫成專案，申請美國一大學的建築系，結果獲大學錄取，成了全人的傳奇故事之一。
期末畢業禮的公演
到全人那一晚，學生邀請我看他們的排練，我在台下觀看，只見學生在忙，沒有老師在旁指點。似乎這期末公演是由學生來擔起這一重大任務，前台的表演，後台燈光、音樂、後台整理等，全都是由學生一手包辦，每年如是，老師的責任是給予學生方向性的指導。
全人的畢業禮是在黃昏開始，首先是國中畢業禮，由校長頒發畢業證書，然後所有學生在台上發表感想。此時，發言的人比較少，因為大都會留在全人繼續學業，沒有離開的感覺，感受並不強烈。香港讀者或會奇怪，國中即中三，為何中三便會舉行畢業禮？因為在台灣，大部分國中和高中是分開的，高中是要另外升讀的，而全人有部分學生，會選擇升讀另一間高中，所以便會有專屬國中的畢業禮。
然後是期末公演，有肢體課的學生舞蹈、話劇課的戲劇、踏鍚舞、學生畢業製作的演講等，內容豐富得要分兩天進行。首先是獨舞，是在國中畢業禮之後，我以為是一個人的舞蹈表演，但原來是由學生獨自編舞的意思，每一個學生都會編一支舞，並且在台上演出，其中一位學生以獨舞作為個人的畢業製作，故他跳完舞，要在台前與全場觀眾分享創作的經驗，並且讓大家提問，回答問題。
舞蹈的形式頗多元大膽，有一個高大的大男生穿上女裝旗袍，在台前以成熟女生的做手和姿勢演出，感到很不可思議，但見他動作純熟，也沒有害羞的表情，想必是他喜愛的演出。我和他熟稔，問他怎樣做到，他回答說是不停地看阮玲玉那齣電影，觀察演員微細的身體變化，邊看邊做，而他自小已熱愛演戲，所以才有此設計。另一組是三個大男生，以生動有趣的動作設計演出，惹得觀眾笑聲連場。
獨舞以後，是群舞，音樂響起，這都是學生花了一年時間學習的成果，不少學生是第一次學習，但見學生舞步純熟，表情認真，非常好看，感覺相當專業，這群孩子的能力，實在了得。這些學生在一般中學，大都不愛上課學習，但來到全人，大都能找到自己的舞台。或者，學習的起點，不是由中英數的科目學習，而是應該由舞動身體開始吧！
畢業感言的話別
最後，是高中生的畢業禮了，先來一段學生小孩和全人生活的照片短片，看着眼前畢業生的兒童照片，大家不覺大笑起來。然後是校長頒發畢業證書，一共19位畢業生坐在台上，一個一個的發表在全人生活的感受。台上就只有畢業生，一個老師嘉賓也沒有，這跟一般學校的畢業禮很不同，畢業生都是典禮的主角。大家都很懷念在全人生活的日子，愛全人的自由，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能學會很多東西，大家都不捨得離開，有人一邊說一邊哭，因為大家都愛全人這所學校。難怪，這兩天都看見很多校友畢業生回來參加。
當最後一人說完感受，還以為要完結了，竟有人跑出來，說剛才未說完，我還有話說，然後一個又一個再發言。結果，這畢業感言竟然講了一個多小時，可見學生對全人的感情有多深。
最後，家長會代表致送禮物，典禮結束，大家湧上台上，與畢業生們話別，互相擁抱，不少女生淚流滿面，場面感人。而我這個在全人當了四個月的客串老師，也與很多學生擁抱話別，他們就是這麼自然大方。這一刻，台上雜亂的人群，充滿愛，也充滿離別的愁緒。
第四天早上，老師幫我找到一位家長送我到台北，在台北溜溜書店，便乘飛機回家了。四天，儘管匆忙，行程緊湊，回來以後，還有一堆工作要完成，準備自然中學暑期班的開始，但這幾天的體會豐富難得，我認為是值得呢！
圖片：作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