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到印度的見聞

封面圖片：午夜抵達印度首都新德里。（Pixabay）

從美國加州三藩市經過15小時飛行，到達了香港，立即轉機，再飛行六小時半，方才到達目的地印度首都新德里，時間正好是翌日午夜。由於印度的地理位置在歐亞之間，國際航班大都在這個時候到達和起飛，所以機場旅客眾多，頗為熱鬧，並且較多年前整潔得多，加上天氣清涼，令人精神甚感爽快。我注意到經過外籍人士入境通道的，竟多數是持有美國護照的印度裔人士，這種情況，和上海、北京等機場見到許多持外國護照的華裔人士頗為類似，使我不禁有一種莫名的感觸。

我們步入機場大堂，就看到一個人手持寫了「Mr. & Mrs. Shen」的牌子在等候，我知道那是旅行社派來接機的人，於是便趨前表明身份。他立即自我介紹，並且為我們推了行李車，引導我們走出機場大廈。此時一輛小轎車已經在等候，那位司機下車，幫我們放好行李，由接機的人恭送我們上車，並說他還要接兩班飛機，便告別而去。那位司機自我介紹了名字，並且說他的任務就是送我們去旅館。此時他再確認一次，我們是去新德里歐白羅伊（The Oberoi, New Delhi），便啟動馬達，駛出機場。

印度人的熱情性格

不久我們就上了高速路，使我覺得它和40多年前的道路規模大不相同，不但寬敞，而且兩旁還有樹木，不再是黃沙滾滾了。此時那位司機就開始談話了，首先他問：「Sir，你們是美國來的，是嗎？」我知道他是明知故問，便只說了一個字：「是。」他又問：「但你們是中國人吧？」我又說了一聲：「是。」他接着又頗有禮貌地問：「Sir，你們幾時到美國的？」我這時便想，真是典型的印度人，一見面就要打聽你的底細，便簡單地說：「很多年了。」他倒頗為知趣，就此沉默了。

不到半小時後我們就離開了寬大的公路，司機說：「我們已經進入德里了。」我們透過車窗望出去，覺得這個作為首都的城市似乎沒有什麼特色，而且時值子夜，人少車稀，頗有處於郊區的感覺。此時我們看到路邊有一匹白馬，頭插彩色羽毛，身披彩緞，拉着一輛小馬車，那個駕駛馬車的人悠閒地挽着馬韁，讓馬車緩緩而行。我再注意一下，看到馬車拉起了篷，裏面坐着一個服裝整齊的男人。正在感到奇怪的時候，司機已經叫我們注意那輛馬車，並且解釋說：這是一位新郎，正坐着馬車去迎娶新娘。「怎麼在深更半夜去娶親呢？又為什麼坐着這樣的馬車呢？」此時輪到我發問了。司機聽到我有興趣，便很高興地作出解釋。

婚姻講求門當戶對

原來印度的風俗，婚嫁都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新郎新娘在結婚之前未必見過對方，但雙方必須門當戶對，主要是要屬於同一個種姓等級（Caste），因為高級種姓家庭的男子不屑娶下級種姓的女兒為媳婦，而也極少有人肯把女兒下嫁到低於本身種姓的家庭中去，所以即使印度的憲法已經廢除了這個制度，但是積俗難返，它仍舊是社會秩序的一部分。司機又補充說，從這輛小馬車看來，男方未必是最高級的婆羅門（Brahmins），同時他加插了一句說「我是婆羅門，我父親也為我訂了親，對方也是婆羅門。」語氣中透露出一份得意。我就問他：「那你有沒有見過你的未來妻子呢？」他趕緊回答說：「當然沒有！」

印度的風俗，婚嫁都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定，新郎新娘在結婚之前未必見過對方，但雙方必須門當戶對，主要是要屬於同一個種姓等級（Caste）。（圖片來源：Pixabay）

我對印度的種姓制度雖有所聞，但是卻不太清楚，只知道婆羅門是最高級的，其他還弄不明白，但是我覺得此時不是詳細詢問種姓制度的時候，因為我很想知道目前所看到的情況，於是便轉回話題，問他為什麼新郎要在半夜三更去迎娶新娘？「那是占卦師選擇的。」他回答道，「他根據男女雙方的出生年月日和時辰，計算出最吉利的迎娶日子和時間，為了新婚夫婦畢生幸福，那是一定要遵守的！」他又說：「聽說你們中國的習俗也是這樣的，是嗎？」我覺得這位印度人不但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現在果然盤問起我來了。於是我便簡單地告訴他，中國的確也有選擇良辰吉日迎娶新婦的習俗，但是在大城市中早就用汽車了；至於在鄉村中，即使不用汽車而用花轎，也總有樂隊吹吹打打、熱熱鬧鬧地去迎親，哪有在半夜三更僱了一輛馬車、這樣冷冷清清地去迎親的？司機當然要為自己的國家爭面子，略微遲疑了一下便說：「剛才你們看到的那個新郎肯定不是婆羅門而地位比較低級，因為我們印度人即使不是婆羅門，絕大多數一定僱請樂師們在馬車前後奏樂迎親的，那個場面可熱鬧了，你們將來會看到我們印度人迎親的盛況的。」此時我們的汽車早已經把馬車和新郎拋在後面了。這時我想，我們才踏入印度國境，居然就接觸種姓制度，以後一定還會接觸到它，所以就不再多問了。

此時街道和房屋都漸漸整齊起來，我們已經進入了市中心區，但是沒有高樓大廈。街道上還是沒有什麼車輛和行人，但是卻有幾頭牛在漫步。「怎麼這個時候還有牛在街上行走呢？」我又問了。司機的回答是，一般來說，牛在晚上是睡覺的，但是或許牠們覺得天氣涼快，晚上牛蠅又比較少，所以出來散步。當然，牛在路中漫步，汽車不能去碰它，只能耐心等待牠們自動慢行去路邊，才可以超越牠們、繼續向前。

在進入顯然是市中心區以後，我們又看到幾輛由白馬拉着的迎親馬車，雖然比最先看到的那輛大一些，但還是冷冷清清地在夜色中緩緩而行，我便對司機說：「半夜迎親的新郎倒不少呢，大概今天是好日子吧？」他大概覺得被我們看到的迎親馬車都不太理想，只說了一聲「Yes sir」，便不再多說了。

踏入印度的奢華之門

我們的車子不久就來到一個寬大的丁字路口，雖然是夜間，仍可看到對面有一道高高的圍牆，對準我們視線的地方有一座大鐵閘，依稀可以看到裏面有不少樹木。汽車越過馬路，停在大鐵閘前，此時兩個軍裝警衛各人手持一支很長的鐵杆，末梢附有儀器，在車子周圍和車底探測一番，在確認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爆炸物或武器後，二人同時向我們敬一個禮，表示檢查完畢。此時鐵閘自動開啟，我們的車子就徐徐駛入，原來那是一個大花園，高大的圍牆和樹木使外界看不到裏面的建築。汽車轉了兩個彎，便到了旅館的入口。

我們在印度住的旅館都屬於歐白羅伊集團（Oberoi Group），新德里歐白羅伊（The Oberoi, New Delhi）就是其中之一。我以前就知道這個集團聞名世界，因為它屬下的旅館是最豪華的，在印度唯一可以與之相抗衡的是泰姬集團（The Taj Group）。但是我當年到印度是公務，總是住在政府接待外賓的旅館，雖然碩大無朋，卻比較陳舊，因而並沒有經歷到印度的奢華。此次踏進這間頂級的旅館，才知道除非親眼目睹，否則很難想像印度的豪華氣派。

進入旅館大堂，就感到空氣清新，還來不及看清楚周圍的環境，就受到好幾位排列兩旁、穿了傳統服裝紗麗的印度少女的歡迎。她們一個遞上冰冷的濕手巾，抹在手掌上很是舒服；另一個為你在脖子上套上一串芬香撲鼻的鮮花，令人陶醉；又一個在你額上眉心的地方點上一顆紅點，當我還在思索這個紅點的含義的時候，已經不期然緩步向前，侍者已經呈上一盤各式飲料，並且禮貌地介紹，這是香檳、那是鮮橙汁等等。我很想拿一杯香檳，但還是選擇了礦泉水，內子則拿了一杯蘋果汁，便被引領到大堂中坐下。我這時來不及看大堂中的裝飾，只看到半空中吊着水晶燈，而在大理石地上的適當位置則鋪上地毯。我們還沒有喝上幾口飲料，一位穿着整齊西裝的年輕職員已經帶領我們搭乘電梯上樓了。原來一切需要填寫的表格，旅行社派駐當地的負責人已經替我們提供了所需的資料，不必我們在長途旅行之後費心。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讓我們這兩個疲憊的旅客不必等待辦理手續，整個過程並不急促卻有條不紊，讓你從從容容地坐下休息、呼吸一下頸項上的花香、喝一口飲料，然後如同被催眠一般地進入電梯。

出了電梯，轉向一個走廊，但見兩旁地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台空氣潔淨機正在操作。此時我才想起，新德里的空氣污染是全世界最嚴重的，比北京還要厲害，但是我們一進入旅館，就有一陣清涼感，原來整個旅館的空氣都是經過過濾的！這倒是我在其他國家從未看到過的現象。我想，旅館的設備如此講究，外面的空氣一定十分污濁，幸好我們早有準備，買了不少口罩，在出外觀光的時候，不怕吸入有害的微粒子了。

我們的房間是一個小型的套房，極為寬敞舒適，那位職員介紹了各種設備之後，行李也送來了，但是他們不接受小費，極有禮貌地請我們好好休息，就告退了。我看到書桌上有旅館經理的歡迎信，這是每一家旅館都有的，然而這封信的語氣和措辭都是英國派，還指出他們以服務為榮，不收小費，如果貴客認為某一個職員服務周到而滿意，可以書面通知接待處，甚至可以把小費放入信封交給接待處，但這項小費是由全體職員分享的。後來我們才知道，這是歐白羅伊集團的一貫方針。但是，他們為什麼沒有說如果服務不滿意可以投訴呢？後來我問了導遊才知道，原來他們有信心，服務不會令客人不滿！

我們的旅行社為了照顧長途飛行而在半夜到達的團員，提議團員們提前一天到達新德里，而這額外一天的旅館費則由旅行社奉送。老實說，我們到各處旅遊，很少有旅行社如此大方的，而且，即使我們以前住宿的都是最好的旅館，但是還沒有一家比得上這家新德里歐白羅伊的氣派和舒適。我一直以為印度窮困落後，真沒有想到這個旅館竟勝過許多先進國家，或許因為新德里是首都的緣故。由於這次旅遊的第一個印象的確相當深刻，我趕緊把到達後的初步所見，簡略地以電郵告知我們的子女，一來讓他們知道我們已經平安到達，二來免得他們擔心我們在這個落後的國家將會有什麼不如意的遭遇。

我們打開行李，略微整理一下，匆匆沐浴後就準備休息了，此時才發現書桌上有一個大型的信封，原來是此次負責我們這個旅行團的導遊提供給我們的資料。我約略翻閱了一下，由於已經是凌晨三時多了，便決定先行休息，睡飽了以後才翻看。

床上的被單和枕套都是最軟最細的印度棉織品，床鋪又十分舒服，這一夜我們都睡得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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