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紀初大英帝國量化寬鬆政策的逸事

有趣的是一年期國際債息率走勢似乎剛巧和美蘇(及後來美俄)之間國力此消彼長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巧合,而當今美國利率大熊市正始於蘇聯在1980年代初開始的解體。2008年以後貨幣供應增長加速,更進一步把一年期國際債息率推至近零的水平!
正如筆者拙文『令羅富齊家族險遭沒頂的一劫』所述,內森替英廷所辦的首項代表作便是替大英帝國的一代名將,第一代威靈頓公爵阿瑟.韋爾斯利(Arthur Wellesley,1st Duke of Wellington)於拿破崙戰爭(Napoleonic Wars)擔任前綫資金籌措及調度工作。由於羅富齊家族在歐洲擁有自己可靠的通匯、私人快遞和物流網絡,因此英廷在拿破崙戰爭期間非常依賴羅富齊家族的網絡,向歐陸盟國通訊兼發放資助抗法的資金。後來有不少倫敦同業批評羅富齊家族因早早得悉英廷資金調撥去向,故往往早着先機收集受資助國家貨幣以賺取匯兌收益。及後在滑鐵盧(Waterloo)一役更奠定羅富齊家族作為英廷首席御用金融機構之地位。
 
由1980年第一季至2015年第三季的美國的貨幣供應(MZM)及GDP關係圖 (作者提供)
由1980年第一季至2015年第三季的美國的貨幣供應(MZM)及GDP關係圖 (作者提供)
 
雖然大英帝國最終在拿破崙戰爭贏得終極勝利,但政府在戰後債台高築(筆者手上僅有的資料是1830年大英帝國債務相對 GDP 比率為169.92%),當年的市場均擔憂大英國債(Consols)會爆煲。大概是1816年許當大英國債跌至61.10水平,內森不但傾盡英國分舵的資金入市買英債,之後為說服羅富齊家族在普、法、奧、義分舵入市,令當年身在歐洲的伯爺阿姆謝爾.梅耶.羅富齊(Amschel Mayer Rothschild)抱怨內森的行為:「…stupid … to invest one’s whole fortune in one single security…!」豈料內森真的料事如神,大英國債價格在一遍看淡聲中逆市上升,到了1817年12月高見84.25後內森立即沽清套現,到了1820年大英國債又跌回至70.00水平(英債息率由1816年歷史高位5.02%,下跌至1818年3.87%後,再反彈至1820年的4.42%)!
 
那為什麼當年大英國債能在大英帝國無力還債的背景下逆市上升呢?原因是當年財相范西塔特男爵為了減少利息開支,決定大量發行短期票據買入大英國債。為了壯大聲勢,范西塔特男爵要求內森配合在外圍買債,至於事成後范西塔特男爵和內森如何拆帳天曉得。不過當年發行短期票據不用實金作支持,變相印銀紙以通帳手段操作(Inflation Financing),把鉅債消滅於無形,並推低債息,令大英帝國能慢慢地把大英帝國債務相對 GDP 推低。如此操作其實和近年美國聯邦儲備局的量化寬鬆政策(Quantitative Easing)有異曲同工之處。
 
回顧二戰後美國由1959年第一季至2015年第三季的貨幣流通速度(Velocity of Money)及一年期國際債息率(1-Year Treasury Constant Maturity Rate)數據,不難看出彼此之間的關係密切。所謂貨幣流通速度便是同一數量貨幣在一定時期內的平均周轉次數,貨幣流通速度愈快,流通中所需要的貨幣量愈少,反之則愈多。用非常約略的講法,貨幣流通速度其實也是貨幣供應和經濟活動的關係。同一個數量的貨幣供應,經濟活動愈活躍則貨幣流通速度便愈快。倘若經濟活動保持在同一水平(如經濟增長放緩似有若無),則貨幣供應增加會令貨幣流通速度減速。
 
由1959年第一季至1979年第四季的美國的貨幣供應(MZM)及國內生產總值(GDP)走勢可見,美國的 GDP 增長長期高於貨幣供應增長,期內貨幣流通速度持續上升帶動國債利率上升。到了由1980年第一季至2015年第三季,美國的貨幣供應增長卻長期高於 GDP 增長,期內貨幣流通速度及國債利率同步下跌。有趣的是一年期國際債息率走勢似乎剛巧和美蘇(及後來美俄)之間國力此消彼長有一種不言而喻的巧合,而當今美國利率大熊市正始於蘇聯在1980年代初開始的解體。2008年以後貨幣供應增長加速,更進一步把一年期國際債息率推至近零的水平!
 
但有誰可以聯想到十九世紀大英帝國的量化寬鬆政策、羅富齊家族的興起和赫里斯的一段霧水情緣有如此的關係呢?!利率升跌基於貨幣供求關係,而貨幣供應則衍生於貨幣供應及國內生產總值增長關係。美國聯邦儲備局作為控制美元供應的終極莊家,在美國國力雄霸天下而美元獨步全球的處境下,透過調節貨幣供應調控美元利率基本上可以說是隨心所欲。試問作為一個最終受益人,美國聯邦儲備銀行乃至美國政府有沒有動機,調高利率未來新增美債的海外國家享有高息呢?在另一場美國公司信貸風暴醞釀之際,平白調高美國商業借貸成本而削弱其在海外投資的競爭力又是否明智呢?因此筆者一直以來有一個信念,美息在美國獨大的基調下,保持長期超低水平,應該是未來的常態。然而美國終於加息了,這可代表美債、美元乃至於美國國力在環球政局下是否出現了一些質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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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作者提供、Wikicommo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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