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指望林鄭收拾殘局是緣木求魚

警方關押的年輕人愈多,他們就會愈是前仆後繼。那些後來被抓被關的人將會更加激進。香港有數百萬年輕人,你豈能把他們都關起來!

過去的周日(28日)香港謠言滿天飛,國務院港澳辦翌日便在北京舉行前所未有的記者會,以表明當局對近期連串政治風波的立場。

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會辭職或「被下台」嗎?北京對港政策會收緊嗎?中央會否指示林鄭調查她因推動現在已「壽終正寢」的《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釀成的混亂局面?解放軍會出動平亂嗎?

港澳辦記者會 發言人小心謹慎

以上純屬臆測,並沒有這方面的動向。其後發生的事情恰恰相反,北京公開表態,全力支持林鄭月娥,但沒有形容與警察衝突的示威者是「暴徒」,而是謹慎地稱為「激進分子」,發言人又迴避有關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的問題,被問及解放軍是否會介入香港事務時,發言人也僅是指出《基本法》裏面有明確的規定。

記者會上最值得注意的是北京對香港警方的全力支持。任何有常識的人都應該了解,記者會上不會宣布任何重大政策,原因很簡單,這次記者會是由兩位港澳辦發言人而不是由高級官員主持的。

兩位發言人迴避了不易回答的問題,堅持北京有國家安全原則底線不能碰觸,並反覆未經證實地指摘,有西方勢力煽動暴力,意圖遏制中國發展,同時又將記者會時間限制在區區40分鐘。如果記者會在香港舉行,會很難「忽悠」過去。

這就是香港與大陸的文化差異,儘管兩地同屬於一國。香港已經回歸22年,但北京仍然沒有了解這種差異。如果北京願意聆聽不同聲音,而不是只聽它想聽的聲音,香港就不會陷入今天的混亂。

這次記者會前所未有,因為這是國務院港澳辦成立以來的首次。但事實證明只是空歡喜一場,並沒有改變什麼,有示威組織者形容,這場記者會完全浪費了40分鐘。

北京打算在記者會上發放多重訊息:當局不認為亂局嚴重到需要進行重大的政策調整;如果暴力嚴重到影響國家安全,會作出強有力的反應;北京沒有斷然排除成立調查委員會。但它會把出動解放軍作為最後的手段,這就是為什麼北京一再稱讚香港警方,並希望林鄭自己收拾殘局的原因。

官方對公眾輿論 缺乏真正了解

可是,我卻看不出,林鄭有什麼方法收拾殘局,相反,她和北京都顯示了對公眾輿論的認知多麼有限。當林鄭提出與學生代表見面時,她表現出天真的態度,相信這可以安撫失望的年輕人。結果,學生拒絕見她。

北京在盛讚香港警察的同時,許多香港人卻仇視警察,中央對此渾若不知,並且輕蔑地否定「公民抗命」是一種和平的政治抗議形式,即使香港的法院和自由社會沒有將「公民抗命」視為不可接受。

自從針對修訂《逃犯條例》,掀起「反送中」的政治風暴以來,林在公開承諾過三次──6月18日、7月1日和7月9日──她將從自己的錯誤中汲取教訓,更多地聆聽市民的聲音,並改變她的執政作風。7月9日,她甚至承認政府忽視了2014年「雨傘運動」肇始的根本原因。「我們不能夠亦不應該再視而不見這些深層次的問題。」她說。

深層次矛盾惡化 青年不服政府

在過去五年中,她沒有意識到這些深層次矛盾已經惡化了嗎?她不知道是政府讓這些問題變得更糟糕的嗎?在79天的「雨傘運動」中,我們不時看到示威者和警察之間的上演「全武行」,現在再次看到了。不過,在「傘運」開始時,警方僅使用過一次催淚氣體。

第一次使用催淚氣體對付市民,整個香港為之譁然。之後(整個「傘運」期間),警方沒有再次使用。現在,不僅催淚氣體,橡膠子彈和海綿彈幾乎都在每次示威中使用,警察彷彿變了「好戰分子」。

若然林鄭自以為可以收拾殘局,她便是在做夢。她連面對公眾都不敢,如何收拾殘局?在北京的記者會上,發言人承認香港存在深層次問題,但北京有所不知的是,許多深層次問題都是政府本身造成的。

它不僅關乎修訂《逃犯條例》、工資增長停滯不前、負擔不起的樓價,「地產霸權」和社會不公,這些事情固然很重要,但對香港人尤其是年輕人來說,更重要的是管治這座城市的政治架構,而這個管治架構已經失去作用。

除非北京允許林鄭從根本上改變這個架構,否則她不可能解決香港的深層次問題。本周,44人因為過去的周日在中聯辦附近與警察衝突,被控暴動罪。

警方的行動那麼迅速,是否為了討好中聯辦?這是一種看法,因為警方仍未嚴懲兩周前在西鐵元朗站「無差別」襲擊市民的疑似三合會白衣暴徒。

警方關押的年輕人愈多,他們就會愈是前仆後繼。那些後來被抓被關的人將會更加激進。香港有數百萬年輕人,你豈能把他們都關起來!

刊於《信報》EJ Insight,本社獲作者授權翻譯刊登。

褚簡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