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給別人「最後一次」機會嗎?

珍惜「第一次」,重新感受彼此。

她總會給別人最後一次機會。

高中時,坐在後面那男生,考試時愛偷看她答案。老師警告後,她不給他看了。那男生說:「再幫我『最後一次』好不好?」她心軟,給他看了。老師又抓到,兩人都記了大過。

大學時,一起打工的好友約會多,總是找她調班,她也都答應。有一次她又求她調班,她剛好要家教。「拜託,『最後一次』!」她答應了,硬着頭皮跟家教學生改時間。畢業後好友真的跟那天調班約會的對象結了婚。她去新娘房看她,好友說:「今天不麻煩你代班了!」

上班後,她交了一個男友,劈腿被她抓到兩次。「我是真的愛你,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們結婚。」

她答應了。

女兒三歲時,他外遇的對象打電話到家裏。她提出離婚,他答應。朋友替她叫屈:「你給他機會,他卻這樣糟蹋你,值得嗎?」她說:「我只給了他機會,他卻給了我這麼可愛的女兒,當然值得!」

故人重逢

單親媽媽很辛苦,在公司和保姆家來回奔波。周末保姆休息,她要加班,情急之下只好拜託當年一起打工那位大學好友,「當我的緊急保姆?一個早上就好!」

「沒問題!」好友說,「當年你跟我調班,現在我跟你調班。」

她累到感冒,找了幾個醫生都看不好。跟朋友打聽,發現高中時那個偷看他答案的男生,現在竟是有名的耳鼻喉科醫生。

她去掛號,人多,等了兩小時。當她走進診療室,他扯下帽子和口罩大叫:「果然是你!」

他看得很仔細:「我用內視鏡幫你看一下,不會痛,影像會錄下來,待會讓你看。」。

她點點頭,很放心。看完後,他抽出內視鏡,摘下口罩說:「這次不是『偷看』了!」

他看得很好,她慢慢好了。後來又去了一次,他給她特權,不用掛號,從後面溜進去。

她說:「希望外面的病人不會抗議。」

他說:「沒關係。」

她說:「我們好像從小到大做的事都偷偷摸摸。」

他笑說:「還好這一次不會有人被記大過。」

第二次看完後,他很有信心地說:「這次藥吃完,應該就好了。」

她說:「那這是『最後一次』?」

他點點頭:「診所還是少來得好。」

病好了當然高興,但也有些失落。

她又回到單親媽媽的生活。公司和家裏都有「小孩」,他兩邊都要應付。每當公司的「小孩」哭鬧,她就要請大學好友幫她照顧家裏的小孩。現在換成她每一次都跟好友說:「拜託,『最後一次』!」

生活再次泛起漣漪

病好了一個月後,手機響起一個陌生號碼。一接,竟是她的耳鼻喉科醫生!

他說:「我偷看了你病歷上的電話號碼,希望你不介意。」

她笑:「怎麼會。」

「都好了嗎?」

「你的藥很有效,都好了!」

「你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不是吃藥。」

她緊握着手機,似乎要把金屬擰出水來。

但真正緊繃的是她的眉頭,出水的是她的眼睛。

她流淚,不是因為她有什麼期待。而是媽媽的生活,終於有了一點變化。

她回答:「好啊,什麼時候?」

他說:「看你方便,帶女兒來,我想看看她。」

女兒、緊急保姆、把病看好的醫生。她給了「最後一次」機會的三個人,後來都給了她更寶貴的東西。

也許「最後一次」,是另一種「第一次」。有緣的人,會在多年之後,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用全新的關係再度相逢。

這個周末,會跟朋友見面嗎?

珍惜「第一次」,重新感受彼此。

王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