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遊三：詩人哈菲茲墓園

相濡好詩詞，想不到今次到伊朗旅遊，有機會參仰了伊朗四大詩人中的一個最家傳戶曉的詩人──哈菲茲墓園，也體會了伊朗人對自己國家的大詩人如何尊重。當日早上去到墓園，落車見到兩個身上有一小雀的人走過來，我問當地導遊，原來他們是用小鳥叼出一張小咭替人占卦的。進入墓園，早已許多伊朗人繞着哈菲茲的棺墓，親手觸摸棺蓋（應是用作墓碑），默禱，希望沾點靈氣！伊朗導遊更熱情地用波斯語念一段哈菲茲的詩給我們聽，相濡當然也不錯過接收靈氣的機會，用手觸摸墓蓋，用心感應一下大詩人的心弦！

中國自古以來，都出了很多大詩人，甚至有人為這些大詩人冠上外號。如風格奔放疏狂的詩仙李白，結合時事和憂國憂民的詩聖杜甫，平常自在的詩佛王維，禪機處處的詩禪蘇軾（相濡稱之而已）。還有漢魏風骨的詩骨陳子昂，逸興遄飛的詩傑王勃，還有自號「四明狂客」的詩狂賀知章等等。但中國人除了偶爾在中國語文科讀讀他們的一兩首詩外，有表現過什麼敬重之心呢？

在波斯文學史上，11世紀的菲爾多西，13世紀的薩迪、莫拉維和14世紀的哈菲茲被譽為伊朗文壇的「四大支柱」。幾百年來，他們的作品在世界廣泛傳播，豐富了世界文學寶庫，受到恩格斯、黑格爾、歌德、車爾尼雪夫斯基、尼采及我國著名學者鄭振鐸等人的高度讚譽。相濡試從網上尋找這四大詩人的詩，好讓大家認識一下。不過，這些詩都是由有心的繙譯學者從波斯文譯作英文，再由英文譯作中文，或者和詩的原意有點兒出入，仍可以一窺波斯四大詩人強烈的風格了。

東方的荷馬──菲爾多西

菲爾多西（Ferdowsī，940-1020），在國際學術界稱之為是「東方的荷馬」、「復活了伊朗文化與語言」的代言人，更是世界五大傑出詩人之一（其他四位是荷馬、但丁、莎士比亞與歌德）。菲爾多西的英雄史詩《王書》（也譯為《列王記》），既是東方文化中最重要的古典作品之一，同時也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珍品，迄今已有多達40餘種語言譯本，千百年來在東西方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他花了30年時間，寫成了共有6萬對句的《列王紀》，組成12萬行，氣勢磅礴，描寫了 7 世紀阿拉伯人入侵以前伊朗歷代王朝的興衰沉浮，塑造了卡維和魯斯塔姆等栩栩如生、英勇不屈、反抗強暴的英雄形象，充滿了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激動着每一個伊朗人，名副其實是一部史詩，詩人也匯集了波斯歷史上4000多年間流傳在民間的神話、傳說和故事，深受人民的喜愛。原本這部書最早由伊朗著名詩人達吉基撰寫的，但他只寫了1,000行便與世長辭，其後菲爾多西完成了這部描述直至薩珊王朝結束前的伊朗歷史的長篇史詩。大家看看以下其中兩段的中譯詩，所有故事都以詩歌呈現，所以詩歌基本是夾敘夾議的。其中有一些表現民族主義和愛國的激情：

「我們與伊朗休戚相關，願為伊朗而決一死戰。

為保衛國王和子子孫孫，保衛妻子兒女骨肉至親，

人人甘願獻出生命，決不把祖國拱手讓人。

勇士呵，你若光榮獻出生命，強似忍辱苟活屈身事人。」

「理智是君王的王冠，理智增加人的尊嚴。

理智是永燃不滅之火，是新生活不竭的源泉。」

語言巨匠──薩迪

薩迪（Sa’di，Moshlefoddin Mosaleh，1209-1291）。是蜚聲世界的中世紀（13世紀）。在波斯文學史上被稱為「語言巨匠」，其詩文是波斯文學的最高典範，他的名字已被歸入世界文化名人之列。他一生著述20餘種，保存下來的抒情詩約600多首。他作品的風格幾百年來一直是波斯文學的典範，被譽為「波斯古典文壇最偉大的人物」，不僅在伊朗廣泛傳播，而且已經譯成多種文字在國外流傳。早在20世紀50年代他就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名人。其代表作《果園》（1257）和《真境花園》（也譯作《薔薇園》）（1258），以其深刻的思想意蘊、成功的藝術形象塑造以及語言藝術的獨特成就，成為當之無愧的世界古代文學藝術精品，是一部「智慧和力量的教科書。」

蕯迪在他的詩集中出了很多睿智的名句，以下就是其中一些：

「你雖在困苦中也不要惴惴不安，往往總是從暗處流出生命之泉。

事業常成於堅忍，毀於急躁。

誰若想在困厄時得到援助，就應在平日待人以寬。

你在兩個仇人之間說話要有分寸，以免他們和好後你將無地自容。

講話氣勢洶洶，未必就是言之有理。

不論你是一個男子還是一個女人，待人溫和寬大才配得上人的名稱。一個人的真正的英勇果斷，決不等於用拳頭制止別人發言。

誰沒有耐心，誰就沒有智慧。

有知識的人不實踐，等於一隻蜜蜂不釀蜜。」

神秘主義詩人──莫拉維

莫拉維（ Jalaloddin Mohammad Moulavi，1207-1273 ），13世紀伊斯蘭蘇菲派神秘主義詩人。他是伊朗一位在民眾中有着廣泛影響的詩人，這與人們的宗教感情密切相關。中世紀的伊朗幾乎一直處於異族的統治之下，可謂國運多舛。連年的戰亂，統治階級的驕奢淫逸，使伊朗人民深切感受到現實的痛苦和無比的憤怨，這便是濃厚的帶有出世色彩的神秘主義思潮流行的歷史背景。他的作品語言樸實優美，想像豐富，哲理性強，被譽為伊朗文學史上四大支柱之一。其主要作品是長篇敘事詩《瑪斯納維》，共分6卷，詩人用十幾年的時間創作而成。在這部長篇敘事詩人匯集了大量流行的民間故事和神話傳說，凝聚了詩人濃厚的知識積累和智慧，藉以闡明人生的哲理，被喻為「知識的海洋」，尤其被穆斯林和蘇非主義教派奉為經典。對我而言，他有些詩帶點禪味和玄味，如《什麼是「你我」，有嗎？》：

「有一片田野，它位於

是非對錯的界域之外。

我在那裏等你。

當靈魂躺臥在那片青草地上時，

世界的豐盛，遠超出能言的範圍。

觀念、言語，甚至像『你我』

這樣的語句，

都變得毫無意義可言。」

抒情詩大師──哈菲茲

哈菲茲（Halfizi，1327-1390），即「熟背《可蘭經》的人」。本名沙穆斯丁·穆罕默德。是伊朗14世紀最著名的詩人。在波斯文學史上，被譽為「抒情詩大師」。在波斯文學史上，他的詩歌被認為抒情詩發展的一個前無古人的高峰。他的《哈菲茲詩集》於1791年第一次正式出版，共包括570餘首抒情詩及部分頌詩、魯拜詩和短詩，並被譯為多種文字在國外出版。在清真寺經堂教育中亦有流傳和講授。伊朗政府將每年10月12日定為「哈菲茲日」，並舉行紀念或學術研討活動。

在伊朗人心中，比薩迪地位更高的詩人，必然是哈菲茲（Hafez），相傳每個伊朗家庭都必定會有兩本書，一本是《可蘭經》，另一本便是哈菲茲的詩集，這亦是他唯一一本的作品。由於哈菲茲的詩句，訴說愛情如泣如訴，每句都彷彿直插你的心坎，因此哈菲茲的詩都很深入民心，據講伊朗人每當遇到愛情問題時，都要翻閱他的詩集尋找答案，可見他的詩簡直是治愈心靈的良方妙藥。文章開頭便說墓園外，有卜人替人占卜，原來卜辭就是用哈菲茲的詩句，由小雀叼出，占卜人解說，這與中國的鳥占是不是很相似呢？好有可能這玩意是古代人透過絲路中波文化交流的結果。

相濡參拜完伊朗大詩人哈菲茲墓有點感覺，覺得他與中國詩仙李白有點兒相似，同是做過宮廷樂師，但李白的收場就慘得多。我寫了以下一首詩，加插了哈菲茲的詩給大家欣賞，也作為今篇的完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