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發展形勢良好 教育可改變未來

我不是不相信政府統計部門的資料,是全世界的資料我都有懷疑。我更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真實世界是什麼樣的。

編按:張五常教授2018年7月2日在東北財經大學發表演講,講話內容豐富,本社分四篇刊登,本文為第二篇。

我說了,中國在經濟方面的發展,我們不能不承認這是個奇跡。從1978年開始到現在沒停過。

1981年的時候,我就推斷中國會走向市場經濟,很多人反對我那麼說。十年前我寫《中國的經濟制度》這本書,很多人想對我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中國啊?」我告訴你,不要說這種話,我對中國是很清楚的。

探討中國經濟狀況

當年我放棄了在美國的職位,回到中國。我是無所謂的,我不是改革者,我也從來不參加任何政治活動。但是我關心國家,這是事實。

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我在廣西,在饑荒中長大。所以我對我的國家,對我的同胞,我一直是能幫多少就幫多少。我也不是很在乎國家聽不聽我說。學者能夠做什麼呢?我只能是給你個建議。我的建議可能錯,我讓你考慮,你聽不聽我說,不重要。

說到中國的形勢,基本上中國的發展是好的。是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說新《勞動合同法》在2008年推出,最後搞得東莞都垮了,很多農民不得不又回到農村。

追蹤農村發展

根據我的資料,中國農民的收入在2000年到2007年的時候增長得非常快。但是2008年開始到今天,進步很小。

我跟蹤了兩個地點:一個是河南的農村,一個是江西的農村。我不相信外面的統計資料,雖然我自己這個調查範圍不夠大。

比如工業的發展,有幾個地點的工廠關閉,關於地區政策的發展,這些我都有當地的朋友提供資訊給我,我也知道這些資訊不是很全面,但是總比那些資料可靠。

我不是不相信政府統計部門的資料,是全世界的資料我都有懷疑。我更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真實世界是什麼樣的。我當然不能全面看到,我只能選擇重點,打電話給我信得過的人詢問。

總之,農村的生活,政府花了很多精力做,但是因為新《勞動合同法》,把這些農民又推回農村去了,發展得不好。

但是目前好像開始有所改變,東莞的地價開始升上來了。去年幾個月之內,東莞的地價漲了一倍,惠州也上升了,因為深圳發展得很快,就把那些人推過來,工業方面開始有起色。另一方面新《勞動合同法》現在管得不是很嚴了,我希望這個可以慢慢地消退。

中國發展形勢良好

中國的形勢好,有幾個地點好,深圳非常好。我個人預測,十年後──可能不需要十年,深圳會超越美國矽谷。現在很多大公司都去深圳,人才也去得非常多。

最重要是深圳附近有工業,有東莞的工業發展。聽說,想做一樣產品、一個模型出來,在東莞馬上就有人給你做,你要做什麼都有人幫你做。有了東莞這種重要的協助,你來深圳,到惠州,你要做個模型,他們可以馬上幫你做出來,又快,又便宜,又好。聽說前十種最暢銷的手機,有很多都是深圳做的。

中國的大學生也多了很多。本世紀初,每年的大學畢業生100萬。今天呢,他們公布的數字是820萬──在18年內升了8倍多。所以在人才方面是可以的。

但是教育制度做得不夠好,中學是可以的,本科都還可以,研究生就做得不好。培養不出所謂有「一家之言」的人物。這個制度培養不出來像我這樣的人。(笑)我是天馬行空的,自己想怎麼樣就自己拼搏。你看看中國現在有多少補習班,到處都是補習班,補習班是教不出大師級人物的。大家都是為高考,都是看成績的。

所以,不要為高考而念書,這一點一定要重視。

年輕一代應培養想像力

我自己家裏就有三個例子。第一個是我自己,當年都是考不及格的,而我幾年之間就升為大教授。

第二個是我的外甥,雖然高考成績還不錯,但是在香港沒有學校收他,我就讓他到美國念書,他現在是從事細胞研究的世界級大名家,他是應該拿諾貝爾獎的。

第三個是我兒子,我曾經叫他不要考試考得那麼好。他念書的時候,我規定他放學回到家裏不准看書,幹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准做功課。現在他算是「師級」人物,在美國研究生物學。

所以說,讓學生們為了高考而補習,是沒有用的。考第一又怎麼樣呢?人的想像力最重要。死記題目又怎麼樣呢?記答案能害死他,要發揮年輕人的想像力。

小孩子都是天才,你用這種考試教育法,天才都變成廢物了。要鼓勵他們能夠發揮自己。我現在看到那些電子遊戲機,我知道很好玩,但是一天玩十幾個小時,這個不能培養想像力,這是我對當今年輕一代的一個擔心。

以前我小時候玩的遊戲,全部是自己想出來的,放風箏該怎麼放,釣魚怎麼樣才能釣多一點,全部是自己想出來的。像打乒乓球一樣,我當時的朋友容國團──他的乒乓球啟蒙老師是我(笑),就在那邊想該怎麼打,都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方法。

教育須改變 發展忌短視

而現在的問題,就是太過注重考試,這些考試太過公式化。拿一份現在的經濟學試卷,我是會不及格的,因為題目本身都亂作一團,這樣逼着學生能怎麼樣呢?

所以中國人要想發展的很好,就要改變教育。

基礎建設方面很好,公路、橋樑、高鐵,全世界最好就是中國。高鐵的成本很高,可能很難盈利。但是高鐵把地價帶起來了,這些怎麼算進去呢?所以不能單單看一個項目的收入來判斷那個項目有沒有用,要把整體的發展看進去。當然整體來說比較難估計。但是反正錢都已經花了,最重要的是做得足夠好。

中國的公路建得好,隧道開得好,高鐵做得好,發電等方面都做得好。這些從單一專案來看未必合乎經濟原則。而這個綜合的經濟效果呢,就像我剛才說的,是無從估計的。因為很多利益是看不到的,把地價帶高了這個怎麼算進去?很難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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