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歲次乙未,未,在十二生肖為羊。乙未年立春在甲午年(2014)十二月十六日(該日與上一甲子同為陽曆2月4日),乙屬東方陰木,未既為羊,則羊在木叢之中,原得草食,並無憂疑之處。不過,120年前那場清日甲午之戰(1894,光緒二十年),清軍大敗,辱國喪師,令我人聞甲午而忐忑不安。
甲午為不祥之年
甲午(午為馬)是否真的是動亂兵燹之年?南宋理宗年間(西元1227-1264年),時人柴望曾作《丙丁龜鑑》十卷,用類似現代之統計方法,將秦莊襄王五十二年歲次丙午(西元前249年),至後漢高祖(劉知遠)天福十二年歲次丁未(西元947年),近1200年間國運,作一統計分析,歷述其中凡值歲次丙午、丁未者,皆有大亂事,凡二十一回,信而有徵。後之堪輿家認為,甲子中之天干丙丁序於南方,屬火(火為赤紅色),地支之午為馬(故丙午為赤馬),未為羊(故丁未為紅羊),皆為不祥之兆,故以赤馬劫、紅羊劫名之,希望世人知所趨避。歷來以此二劫成詩句者,亦大有人在,如:
唐殷堯潘〈李節度平虜詩〉:「太平從此銷兵甲,記取紅羊換劫年。」
元袁角〈張虛清圜庵扁日歸鶴次韻〉:「紅羊赤馬悲滄海,白虎蒼龍儼大庭。」
元張翥〈畫馬〉:「百年重遭赤馬劫,散落不逐兵塵空。」
清龔自珍〈百字令投袁大琴南詞〉:「無奈蒼狗看雲,紅羊劫數,惘惘休提起。」
清張昭漢〈隱居〉:「怡情那管紅羊劫,高臥閒聽玄鶴喧。 」
乙未不是丁未,道家且有護神呪(咒)曰:「丁未卻我靈。」(見南宋王現真編《上精靈大法・卷二》)其禍亂未必深沉。
險中得安
試以上一甲子乙未年(1955),中國大事來看,當年險中得安:
元月十八日,國共一江山戰役爆發,共軍轟炸浙江大陳島,大陳島居民撤退到台灣;
元月二十九日,美國通過美台共同防禦條約。
當年秋天,中共展開肅清反革命運動。香港石硤尾徙置居成立;翌年,因為雙十節升旗問題,引發騷動。
以六畜為姓的歷史人物
羊,自古已是飼食家畜,如《三字經》所說:「馬牛羊,雞犬豕,此六畜,人所飼。」(古人食犬肉,稱之為地羊,自然的然字,就是烤犬肉。)六畜,皆為姓氏,見諸歷史人物如:
馬:漢伏波將軍馬援,善相馬,著有《銅馬相法》;明有弄權奸臣馬士英,廣東人市井語「X那馬」,就是罵他的。
牛:唐穆宗時,牛僧孺為宰相,與李宗閔相互排異己,史稱牛李朋黨之爭,為禍甚烈;南宋有抗金名將牛皋 ,是岳飛最倚重之左右手。
羊:羊舌為複姓,晉之公族;晉有羊祜,守襄陽有大功;南朝名士羊璿與何長瑜經常結伴遊山玩賦詩,後稱文酒會友知己雅集,為羊何會;宋蘇軾〈百步洪詩〉:「詩成不覺雙淚下,悲吟相對為羊何。」
雞:明英宗正統年間,陝西苑馬寺,有監正名叫雞鳴時。
犬:日人犬養毅於1931年擔任日本首相,後被刺死。
豕:古部族,彭姓。
自古,我人對羊,譽多於貶,說牠祥,說牠善,說牠美。
與羊有關的典故
譽的方面,如:
羊乳甘溫無毒,補寒冷虛乏。(見明李時珍《本草綱目》)
羊肉營養豐富,是冬季佳上食補,但其性溫熱,過量則易上火,且會引發舊患或加深病情。羊肉宜與涼性、甘平蔬菜同熬,尤適於與豆腐、蘿蔔同煮,忌落醋(《本草綱目》:「羊肉同醋食傷人心」),亦忌菖莆、半夏。煮羊肉之煲(釜),得用瓦煲,並且不得用銅煲(《本草綱目》:「羊肉以銅器煮之,男子損陽,女子暴下物。」)食過羊肉後,不要馬上喝茶。
「羊有跪乳之恩,鴉有反哺之義」(見《增廣賢文》)因為羊吃母乳時,是跪在母羊身邊吸吮的,故世頌其孝順之舉。
烤羊肉、涮洋肉和羊肉爐美味各有千秋;但古法烤羊肉,則令人有些君子遠皰廚的阿Q想法:先挑一隻5至7斤羔羊,餓其三日,不給吃喝,以清其腸胃;宰前,則給佐料牠喝,令佐料滲透肌膚,然後再宰殺燒烤。傳說,其為天下美味也。
羊酒:南朝宋範曄《後漢書・禮儀誌上》:「朔(初一)前後各二日,皆牽美酒至社下以祭日。」
羊祜:西晉重臣;羊牯,待宰羔羊,被借喻為輕易被騙呆頭鵝,尤指在賭博中被出「貝㕓」(千)者。俗又有語曰:「不(唔)食羊肉一身臊」,指未曾與事,卻惹得一身蟻。
傳說周時有五位仙家,手執穗乘羊而至廣州市西五仙觀處,廣州乃有羊城、五羊成稱號。霍元甲精武體育會於1910年後於各地成立分會,曾派五省刀王孫玉峰、中國鐵沙掌顧汝章兩人,聯同其他三位國術名家到廣東擴展業務,未料其時粵報竟然用了「五虎下羊城」標題(羊入虎口),一度激起廣東武術界公憤,幾釀成一次武林浩劫。
對羊「譭」的方面,為人熟知的如掛羊頭賣狗肉,餘如:
犬羊之質:才低質劣,《昭明文選・曹丕與曹植書》:「以犬羊之質,服虎豹之文,無眾星之明,假日月之光。」
羊腸:小徑也;三國曹操〈苦寒行〉:「羊腸坂詰屈,車輪為之摧。」
羊禍:羊群瘟疫,陰陽家袝會人事災 禍,謂之「歹翟」忌(「歹翟」,音棹,牲畜死亡)。
羊僧:愚魯之僧;元宰相脫脫、阿魯圖等《宋史・外國傳・日本》:「雖雲羊僧之拙,誰忍鴻霈之誠。」
羊胃羊頭:譏水鬼升城隍、濫授而不稱任之官;南朝宋範曄《後漢書・劉玄傳》:「其所授官爵者,皆群小賈豎,或有膳夫庖人,⋯⋯長安為之語曰:『灶下養,中郎將。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候。』」
羊狠狼貪:貪婪兇暴;唐愈〈鄆州溪堂〉詩:「孰為邦蟊,節根之螟;羊狠狼貪,以口覆城。」
羊皮虎質:外強中乾,揚子《法言・吾子》:「羊質而虎皮,見草而說(悅),見豺而戰,忘其皮之虎矣(披着虎皮)。」
不彈不讚的則有:
羊塵:佛家語,言極微小;《俱舍論・分別世品》:「積七兔毛塵,為一羊毛塵量。」
羊胛熱:羊肩易熟,喻時間短暫;宋陳造〈書懷〉詩:「百年羊胛熟,萬事虎頭癡。」
羊白頭:白化病,又叫白癜風(Albino);發羊吊(epilepsy)。
羊毛婚:結婚滿七年,les noces de laine。
羊踏菜園:久從素食,忽吃美食大餐,致拉肚子;清周亮工《尺牘新鈔・韓廷陽・山中答孟韓妹書》:「三哥在山中,已是長素,思寄若干肉至,得無羊踏園乎?」
羊毛出在羊身上;清西周生《醒世姻緣傳・一》:「媒人打夾帳,家人落背弓,陪堂講謝禮,那羊毛出在羊身上,做了八百銀子,將『珍歌』娶到家內。」
世傳皇帝史官大橈作甲子(天干、地支),甲子亦盛行於殷商之世,但甲子如何而來,又如何同十二生肖扯上關係,十二生肖又從何而來,說法紛紜,至今仍然是個不解之謎。
中國民間舊傳統,向有生肖犯太歲,生肖相剋之說;甚至擴而涉及正沖、側沖和偏沖。太歲原是木星紀年之「想像」代用虛星,清王引之《經義述聞說》:歲星(木星)一名太歲,不過:「歲星(木星)為陽(實星),右行於天;太歲為陰(虛星),左行於地。」沖犯之說渺迢,而存乎一心。生肖相剋之說亦然,俗世有相剋之訣曰:「白馬犯青牛,羊鼠一旦休,蛇虎如刀銼,金雞怕玉犬,龍兔雲端去,豬猴不到頭。」是耶?非耶?亦諱由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