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場景的聯想:台北立院・北京論壇・美國校園

下一代子弟在教室中得到更實用的教育,遠比旅客在車廂中找到一個座位更重要。

(一)最關心的三個地方

自己的一生剛好一半在大陸與台灣,另一半在美國中西部。大陸13年的童年淹沒在中日抗戰的烽火中;台灣10年則在清寒的眷村環境中磨練自己。40年在美國校園中的讀書與教書,那是自由、民主、開放串連成天堂般的歲月。

戰亂使我渴望和平,兩岸絕不能兵戎相見;開放使我渴望中國不再貧窮,台灣不再落後。

我的夢魘是台、中、美之間發生擦槍走火;我的夢想是三邊合作交流產生三贏。

我最關心台北、北京、華府的社會發展,以及三位領導人的願景與執行力。以整體國力而言,中美已十分接近,台灣難以相比;以經濟實力與潛力而言,台灣更是遠遠落後,令人焦慮及失落。

(二)台北與北京

母親節過後的第一個星期一工作日(5月15日),台北報紙的大條新聞是:「前瞻基礎建設今再戰,綠集中火力闖關」。同日報紙也大幅報導正在北京一帶一路建設,陸投資9000億美元,出席論壇的代表包括29個國家元首和首腦、130國各界人士、70個國際組織負責人等。

兩個首都兩樣情。一個是爭議不斷的法案要在肉搏中通過;一個是匯聚各國領袖,在協商中國主導的全球發展大戰略。

近年來我不斷苦口婆心地提倡:「家和萬事興」「家不和萬事衰」。執政的民進黨與在野的國民黨,如再不能捐棄鬥爭、理性問政,同時蔡政府勇敢地把兩岸關係回歸到馬政府時代的合作交流,那麼台灣面對在國際空間的壓縮,如WHA被拒、世大運大陸不參加團體比賽等,將會接踵而來。

每一個人都有權利問:政府存在的目的倒底是什麼?它當然是要為人民—特別年輕一代—創造較多的工作、較好的待遇、較友善的發展機會。此刻捨近求遠的「南向」政策,何其曲折艱困?如「南向」有利可圖,台灣的企業,哪需要政府協助,早就去了;如無利可圖,為什麼還要去?1990年代李登輝對大陸戒急用忍,並以南向取代,結果證明:這一決策錯誤,不知傷害了多少向前衝的中小企業!

(三)美國校園

5月正是美國大學春季畢業前夕。經過漫長的冬季,春天的太陽在中西部的校園特別受到寵愛。年輕的大學生穿了T恤短褲,參加各種野餐、跳舞、音樂會的活動,實在是常見的場景。​

為什麼此刻會令做了一輩子老師的我激動?50年前去美國讀書,一個州立大學(如密西根)三萬餘學生,就有室內室外的游泳池、籃球場、網球場,容納上千人的露天劇場……;更不要說圖書館、實驗室、學生宿舍等的現代化了。

50年前一個州立大學,視為必備的硬體,到了2017年的台灣,八成的大學還是不可得。台灣實在還是相對落後。

朝野兩黨對8800億元的基礎建設還在奮戰,使我不得再提醒執政黨「機會成本」的重要。

我看不清一半經費用在輕軌是多迫切;但我確信:更迫切的、更基礎的,應當是教育投資。

如果把其中一半的預算改用在相關縣市的教育扎根上,包括幼兒院、小學、國中、技職的師資、課程、設備各方面,所產生的長期效益,一定大過那些冷冰冰的軌道。

我相信:下一代子弟在教室中得到更實用的教育,遠比旅客在車廂中找到一個座位更重要。

原刊於遠見華人精英論壇,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高希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