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尋上海記憶

上海牌轎車實際上是學德國奔士50年代的老model,所以,我的德國同事來上海,特別有懷舊感。尤其是總行來的老領導,他們說在上海可以找回他們的青春感覺。

我在上海業務發展難,是難得有道理的。

其一,全世界的外資銀行都盯着上海,深知上海歷來是中國的經濟與金融中心;其二,上海金融圈子的領導,都是由解放前已深諳金融的人士掌舵,比如經叔平,劉靖基等。他們深知金融改革確實是要摸着石頭過河,不能冒進。穩字當頭。上海的領導,先讓廣東與福建等地先走一步。

果然,到了1997-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廣東國際信託投資公司(廣國投),應聲倒下,要讓王岐山國家副主席(現任),受中央委託,親自主理善後工作。當然還有其他地方的國投不是結業就是要資產重組,上國投還是屹立不倒直到今天(股權結構與業務當然也與時俱進了),說明功力的高低,金融文化基因,地方領導層的水平,決定了一個城市金融發展的高低。

上海的穩意味着我們外資銀行,在上海的業務量是不夠吃的。雖然如此,美貌如花的上海,當然還是受着世界各地的外資銀行不懈追求,前赴後繼的。

我等小輩做生意難,其實可以忽略不計的。

高瞻遠矚拼經濟  的士管理見水平

到大陸出差,看地方政府的管理水平,非常簡單。就看看各地的機場或者火車站──的士車站的管理水平,就可以看到端倪。二三線內地城市,都是比較混亂。上海就一直非常有紀律的。哪怕是在經濟還沒有起飛的八十年代。我感覺比首都北京還要好。

當時上海的的士質量都比不上廣州與深圳。那個時候廣深已經有不少日本進口車作為的士。上海還是用了不少上海汽車廠生產的上海牌轎車作為的士。上海牌轎車實際上是學德國奔士50年代的老model,所以,我的德國同事來上海,特別有懷舊感。尤其是總行來的老領導,他們說在上海可以找回他們的青春感覺。

上海交通車多人多擁擠出名。(Shutterstock)
上海交通車多人多擁擠出名。(Shutterstock)

80年代的上海,沒有高架路,也沒有地鐵。車多,人多,路窄。關鍵是單車大軍(「腳踏車」上海話),我感覺是交通的痛點。市區裏面,腳踏車一般佔了一條車道,導致路面更窄,車速非常非常的慢。更糟糕的是,當時的上海老百姓都閉着滿肚子怨氣。所以,當他們的腳踏車,偶有什麼碰撞,都經常有人會停下來,吵個不停。閑來無事的人就圍堵在馬路上,後面的車子就沒法開。這樣一堵,堵上半個小時都時有發生。

這些老百姓的心態也不難理解的。老百姓不可能有中央的高瞻遠矚,眼看廣東等地經濟起飛,生活條件大大的提高;反觀上海自己,國企改革還沒有起步,上海還是在吃老本,三來一補的項目,絕不是上海的長項。本來上海一直都是以各樣輕工業的品牌,享譽華夏,眼看一個一個的品牌給廣東和福建的中外合資產品,進口產品替代,心中肯定是不好受的。

90年代初,中央定下浦東新區大開發的戰略,上海人的臉色就愈來愈好了。路上也好少見到上海人在吵架,況且,他們也沒有這個時間與閑情來吵了。

舊賓館古意盎然  新酒店雨後春筍

1985年,上海一家五星級賓館都沒有。廣州白天鵝酒店與中國大酒店,分別於1983與84年開業了。去上海出差,能預訂上好的酒店,也顯示出你的能量的高低。最難預訂的就是和平飯店與錦江飯店(老錦江)。估計他們是給一些關係戶長期包下來的。我們外圍人士只能訂到上海賓館或者興國賓館等酒店。我們都比較喜歡興國賓館。上海賓館坐落於烏魯木齊路,交通與環境都不錯的。而且是83年才落成使用的。可是,它是蘇俄色的框架結構,沒有老洋樓的格調,又沒有現代的洋氣。

興國賓館曾是英國太古洋行大班的住宅。(上海興國賓館圖片)
興國賓館曾是英國太古洋行大班的住宅。(上海興國賓館圖片)

興國賓館就不一樣了。走進興國路72號大門,滿眼一派歐洲園林風光,十幾棟的歐式小洋房,恍如進入歐陸。其中1號樓,原是英國太古洋行大班的住宅。解放後,收歸國有。對外開放前,曾經是市委招待所。可知其格調之高。德國同僚都喜歡住在這裏。德國的同事告訴我,其實德國人一般不喜歡住美國式的五星級賓館。

時至1986年年底,上海才有第一家五星級賓館,上海華亭賓館,位於徐匯區的漕溪北路;及後,上海希爾頓酒店(1988),上海日航龍柏飯店(1988),上海錦滄文華大酒店(1990)相繼落成。日後,論規模與檔次,上海的星級酒店都是後發先至,成為全國的模楷。出差到上海,選擇的酒店就多起來,容易得多了。

講到吃,香港人以為在上海非常容易吃到豆漿,油條,和糍飯糰。原來這些早點一般都是在凌晨5點鐘左右,在路邊的國營小店提供。上檔次的飯店都不提供這些食品。吃本幫菜的選擇也不多,比較好的是去豫園的綠波廊,可是,必須要有關係,才吃到正宗的手藝。90年代初,本幫菜再次在上海興起,有高檔的,也有平民化的,豐儉由人,菜系的興衰也與經濟掛鉤的。

「出差到上海」3-2

原刊於「思考香港」,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梁觀誠